涵因让沁雪去打听这个,主要是因为跟二叔一家有关。如果只是纯生意往来,那跟他们兄妹也无涉。
晚间,郑钧兄弟回来,脸上更显阴沉。
“事情怎么样。”
涵因赶紧吩咐祈月让厨房准备晚饭。
郑钧叹了口气:“本来我们提出不分父亲之前置办的族产。那几房态度都松动很多。”
涵因给郑钧倒了一杯水:“那哥哥怎么脸色还这么差?”
“咱们堂兄转述二叔的意思,勾结外族背叛朝廷天理不容,除非朝廷给咱们大哥平反。否则绝不允许咱们这一支归于族谱。外人会说荥阳郑氏包庇叛国罪人。”
郑钧的脸色慢慢沉下来。
涵因说道:“我们是连坐之罪,现在哥哥们都有了官身,要是叛国之人,难道朝廷也瞎了眼么!这个理由这么牵强,他不怕说出去招人讥讽么?”
“并不止原来的那些事,他们不知怎么找到了当年和我们一起的亲兵。西北苦寒,士兵常常军饷不足。我们有时候就会跟突厥人私下里面做些交易。有时候是从关内弄些绸缎、茶叶带过去,然后再换些毛皮、马匹带过来。有时候是帮那些商人牵线,收些抽成。因西北商路的商权都被几家大户垄断了,要想跟着他们的商队就要交一大笔钱,还要给官府缴税。这些小商队就会通过我们悄悄夹带私货出入。平时官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兄弟在西北置办的产业就是这么攒下来的。经办这事情的,也都是薛帅信得过的人,没想到那人竟然出卖了薛帅。”
郑钧怕涵因不明白,细细与她分说:“妹妹是女孩子,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其实军中的军饷经常被克扣,边境的将军们几乎都会这么干,用来弥补军饷,给兄弟们改善改善生活,官府的老爷们那份也少不了,大家都是彼此心照不宣。但事情一拿上台面,往小了说是治军不严,往大了说是勾结突厥,意图叛国。”
郑钦也没有了昨天的精气神,耷拉着脑袋:“那郑锐说如今他不向官府检举是顾念我们之间的血脉之情,但他断不容我们入族,败坏郑家的门风。,十一房就跟着应和,说我们一家有辱郑氏门楣什么的。我看他是被二叔收买了。”
郑钦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他们这么一说,其他几房人也不吱声了。唉,我们兄弟如何倒无所谓,但是不能因此连累了薛将军。”
郑钧叹道。
涵因问道:“他们除了这人,还有其他证据吗?”
郑钧摇了摇头:“我和三弟当时就否认了,但是族长说事关重大要派人细细分辨清楚,再说我们入谱的事情。就算他们找不到证据,这次我们恐怕也是白跑一趟了。”
“看来反对最坚决的就是咱们二叔家和十一房。”
涵因想起今天碰上的杜掌柜,又想起和太原王氏一起做马匹生意的十一房。要说,他们二叔还有阻止他们入族谱的理由,这个十一房又是为了什么呢?又或者他们两家有了什么协议。今天出现的证人,又是哪家的手笔?
“我要去信给薛将军,叫他务必小心。”
郑钧就要回屋。
涵因阻止道:“对方应该没有证据,哥哥这么做,若是信件落到有心人手里,那就坐实了这个罪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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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钧皱着眉头:“那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啊。薛帅对此一无所知,万一有人拿此事做文章,他岂不是毫无准备。”
“若是他们能找到其他证据,就绝不会是拿出来吓唬咱们这么简单。直接揭出来,不仅置薛帅于死地,哥哥们也会被牵连,入谱也再无望。我可不相信二叔会顾念亲情放咱们一马,他们必然没有物证在手。这也说明薛帅一直很谨慎,以薛帅今时今日的地位,可不是一个小亲兵空口说几句话能撼动的。估计他们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所以出这么一招,想让我们自乱阵脚,露出破绽。哥哥可别忘了,这个客栈是郑家十一房的产业,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涵因语气淡淡的分析着,眼神中隐隐放着光芒,她觉得三房很不简单,这一招四两拨千斤外加一箭双雕用的漂亮,既阻止了自己入谱,又刺激了薛帅,虽然事情不顺利,却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兴奋。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郑钦声音带着懊丧:“难不成就这么会长安去?”
涵因没有答这话,却问郑钧:“哥哥可跟那个亲兵相熟?”
郑钧面色一黯:“生死之交。那人叫吴爽,当初在西北,我们这一队被派去做先锋,碰上了沙暴,迷失了方向。我们几个人相互扶持鼓劲,水没了喝马尿,走了几天几夜才找到一个老乡家里,活了下来。都是过命的交情,谁知道……唉……”
“那必定有什么缘故,才让他出卖你的。”
涵因说道。
郑钧想起吴爽见到他时躲躲闪闪的眼神,心里一阵烦躁,一手捶在门板上:“大帅对我们这些人很好。那时候,他母亲病重,大帅还准了他的假,给了他银子,让他回家看望母亲。他若只是针对我也便罢了。难道他不知道这么做会牵累到大帅吗?”
涵因问道:“他是哪里人?家里除了他母亲还有什么人?”
“听说是汴州的,家里还有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