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让得了消息赶回家的柴江意看见:“又在逗弄他。”
“他傻的嘛,好欺负!”
柴江书做了个鬼脸,又不放弃地朝山蛮子喊,“快点!叫声姐姐来听!”
那年云风雨月都年轻,朱颜灿烂如花,人间尚有琢玉郎。
“姐姐。”
谢逢野唤她,只觉得轻轻两字,讲得吃力极了。
风起百年,吹散了许多人。
“江书姐姐。”
你已经这么老了吗……
得知冥王闯入,俞思化先叫银立于祖母房前设阵,以防惊动父兄。
可那连银立都强推不开的门,他赶来后,掌心才扶上就打开了。
俞思化不管不顾地冲进去:“祖母!”
里间亮着如昼灯火,早已不见谢逢野身影,深睡了数年不见醒的祖母,正坐在床边,朝俞思化和蔼笑着。
她好像还是很困,双眸微张,一头雪白霜发在烛光下慢放光彩。
她唤俞思化:“小意。”
换命
“是我。”
俞思化应道:“祖母,我是小俞啊。”
他跪坐到祖母膝前,努力地想要抬头看看这个鬓发霜白的老人,却碍于自己一眶热泪,瞧得模糊。
柴江书不知听进去几分,闭着眼低低笑了,只说:“你来啦。”
她像是瞧不清东西,只能依照着轮廓探手去寻俞思化侧脸,指尖略带些抖意,颤巍巍地描幕了遍他的眉眼。
才问:“怎么哭了?”
她说得太轻,没什么力气,却像鸣啸之箭,穿云破月而来,彻底击碎俞思化最后一分神志。
木梁静静撑着琉璃金顶,伴着沉夜听小公子伏膝而泣。
俞思化这辈子,如此忘乎所以地哭,也只有两回,都在祖母面前。
外间对于他的生母是何人传言纷纷,却没人知道,他是祖母捡来的。
俞家多年来当他是个宝,也是因为祖母神志不清多年,只在他来的时候忽地清醒许多。
否则,凭他一个流浪在外的小乞丐如何能做这金贵的俞小公子。
那段时间,祖母很爱笑,也喜欢拉着他讲故事,像是要将孩童在外流浪时缺了的所有遗憾都尽数补上。
后来祖母又陷入沉睡,久久不醒。
俞家兄父待他一如从前,言语里却总会提及让他得空去看看祖母。
即便从未当面直言,但意思却已足够明显。
对于这个家来说,俞思化这个外来的孩子,似乎只是老祖母醒转的一个吉祥象征。
他还是没有家人,也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
孩童心性,得了就不愿失去。
所以对于这个家,他没有再越矩,也不敢再多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