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仔细地过去,解了自己里面那身夹着绒的衣衫,盖到柴江意身上。
又借着夜色昏昏,胆大妄为起来。
探手去隔着衣料轻轻将脖颈之间的缝隙压上些,也就趁机触了下脸。
却因收手的动作太快,什么都来不及感觉到……
“我知道你爱干净,所以特意寻了木盆来,每夜回来都烧了雪水洗衣服。”
山蛮子轻声细语地也不知说给谁听,
“我每天都是穿着干净衣裳去寻你的,你早起可别嫌脏。”
他本想壮志凌云地说完这些,再心一狠破雪而去。
……风雪实在太大了。
他要是敢今夜踏出去,明天就能让柴江意捡到他这根人棍。
于是他又退了回来,躺回原处,顺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罢了,独留你一人我也不放心。”
他说得又浅又轻,和柴江意此时唇角的那抹笑一般。
只有误入的飞雪,瞥见此幕温柔。
柴江意说得没错,山蛮子确实高估了自己。
不说他进城以来没吃过几顿好饭,再加上昨夜受伤流血,还薄衣席地。
不出意外的,大清早便起热了。
天未亮时柴江意就发觉了他不对劲,本是被一直重复的呓语闹醒的,过去一听,山蛮子紧着眉不停地念着他的名字。
像是生怕自己忘了。
柴江意给他施了针,又等风雪稍歇,寻了庙后那张破烂的板车,把山蛮子安置上去。
挪人的时候他才发觉,山蛮子平日里瞧着壮实,其实身子上真没几两肉,全仗着骨架子大,最多算个匀称。
看来这半年,他在那破山头也没过什么油润日子。
百安城闹饥荒,正是冬寒厉害的时候,那没落的柴家少爷,捡了个人回去。
山蛮子睁开眼,四周哪里还是破庙,最重要的,他上衣也不翼而飞,正躺在干燥温暖的褥子里。
还好,裤子还在。
他的贞操还在!
接着,他十分之合常理地害怕了。
柴江意不见了。
顾不得那许多,他匆匆掀了被褥下床,蹬蹬蹬几步冲到门边,不防门板先迎面开了,撞他一个猝不及防。
山蛮子没站稳,晕眩着往后去扶桌子。
有人进来了,先瞧见一双粗锦绒花布鞋,上面是灰裙青袄,衬着女子素簪净面干净爽朗。
她抬着木盆进来,先笑道:“醒啦!还说让我大发善心来替你洗个头呢!”
山蛮子一时灵智外出,分不清状况。
那姑娘自顾自地去把木盆架上,挂了布巾,回头扬了扬下巴:“过来自己动手吧。”
又感慨道:“哎呀,你们这些个少年郎身体就是硬朗,风雪天也能这么打赤膊啊!”
“姐。”
声音从门外而来,来人是柴江意,他手里端着药碗,唤的人正是这位姑娘。
打了照面,山蛮子这才猝然回神,慌忙不已地冲回去抱起被褥护好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