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快处理完,他回到办公室继续。拼接模型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对于手边有3d模型的设计师来说,简直毫无难度。只是这一批次的积木貌似质量不过关,摸起来有点毛躁。西弗勒斯有点疑惑,但很快把疑问甩在了身后,完成了大半模型的构建。
忙到傍晚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西弗勒斯忙着搭建塔顶,头也没回:“怎么了林,还有什么事吗?”
身后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略带揶揄地开口:“你除了林还能想着点我吗?”
是克利斯蒂安。西弗勒斯无奈地掩了一下眉脚,转过去:“只是他中午找我有事”
“好了好了!”
克利斯蒂安笑着打断他,“别再说林了。”
他做了个鬼脸:“把我认成林之后说话声音装模做样,把我吓了一跳。”
西弗勒斯摸摸嗓子,疑惑:“有吗?”
克利斯蒂安唉声叹气:“没有没有,都是我编的,什么都没有。”
他继续道:“我只是想来问问你用外面的3d打印机打什么了。机器过热暂时用不了,来找你聊天。”
他越过西弗勒斯看到他桌子上的半成品模型,突然地眼前一亮:“呦,公主的城堡更新啦。”
西弗勒斯有点不安地询问:“看上去怎么样?”
克利斯蒂安的表情看上去居然还算满意:“虽然这看上去和公主的城堡完全不搭边。但是我很喜欢。我喜欢这些外墙上的苔藓”
“等等。”
有一种不详的感觉涌上西弗勒斯心头。那些从他入职不久就开始缓慢缠绕他的线紧紧收缩,让他喘不上气来:“哪里有苔藓?”
克利斯蒂安茫然地回答:“外墙上。”
红色的外墙。绿色的苔藓。
西弗勒斯忍不住手发抖。他看向自己收放积木的盒子,属于红色的积木的那一档,在他看来只是一种昏暗的颜色,一时间他无法看出里面是否混杂了其他的色泽。
他同样看不出实体高塔的砖墙究竟是什么颜色。乐高基础颜色中没有与这种红色过分相近的绿,但如果是专门调节了他辨认不出的色段,用3d打印出基础零件再放进他的盒子里,就有很大概率造就这种意外。
克利斯蒂安看他脸色不对:“西弗勒斯?”
他想了想,恍然大悟般道:“你是不是把积木颜色弄混了?但其实我觉得这样很有意思,我”
西弗勒斯没有听清他后面的话。他突然开始严重的耳鸣,嘈杂的噪音进入他的耳朵,让他感到剧烈的眩晕,眼前不断发黑。
他茫然地盯着自己桌面的一角,眼神失焦。
没有人会质疑一个正常人会弄混红绿色的积木。
克利斯蒂安的话语中带着理所应当的情绪。就好像他一早就知道西弗勒斯有可能弄混积木颜色。
西弗勒斯在不自觉地发抖,手脚发凉,后背却浸湿了汗。
他喃喃地说,声音轻得如蚊:
“你其实一早就知道我是色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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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西弗勒斯!
林&西弗勒斯女巫08
后面发生的事西弗勒斯记不清楚了。
他心跳得很快,脑子一片糊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稍微好转了一些,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家,把自己关在卧室里,靠着卧室门一动不动。他蜷缩地太紧,后背发酸,手心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大概是指甲扎进了自己的掌心。
他尝试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
他问克利斯蒂安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是色盲。克利斯蒂安看上去很茫然,说是啊。他早在西弗勒斯入职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件事。西弗勒斯总是看错红绿灯,因此很明显。
西弗勒斯有点神经质地掐自己手心,然后推开克利斯蒂安出去了。他一秒钟都不敢继续待在公司里,他不知道除了克利斯蒂安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他怕其他人的视线。他自以为瞒天过海,实则错漏百出。
他往外走的时候看到林在赶来,还有一些其他的同事。他当时看上去大概不太好,有几个平时和他比较好的同事想过来看看,被克利斯蒂安拦住了。
林赶过来,然后被他推开。他当时应该用了最大的力气,狠狠地拍在林肩膀上,对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站稳后没再往前,只是看着他,眼神依旧平淡且温和。西弗勒斯看到一闪而过的无措,但随即林的视线再次变得平淡,让他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可是西弗勒斯知道是他把绿色的零件放进自己的盒子里。突然叫他出去帮忙,然后打印出零件,走进他的办公室,让他弄混零件颜色,只有林能这么做。
但是为什么呢?他说要帮自己保守秘密的。结果却这样。
林张口,看上去想解释。西弗勒斯没有给他机会,转过身急匆匆地离开了公司。
在走出公司时他装作不经意地回头,林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西弗勒斯马不停蹄地快步走出去,坐上回家的公交车。
当时是下午,还没到下班时间,车上人很少。西弗勒斯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上去,用力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像卸掉了全身的力气,静静把脑袋靠在窗边。
他想起那些无法分辨的红绿色积木。林的行为就像是把他的伤口剖开血淋淋地示众,而克利斯蒂安又告诉他,其实他的伤疤早就暴露了,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他不知道哪件事更严重,只想要逃离公司,好像这样就可以假装一切没有发生。
公交车转弯,大幅度摇晃了一下,西弗勒斯跟着一晃,余光看到了自己顺手拎走的背包。背包上挂着公益组织那个志愿者的胸针。第一天他和林见面时他把胸针抢走了,后来关系缓和了一些,想着放在包上找时间还给对方,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