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过的痛苦掐住了和尚的咽喉。他终于明白,人长大了,有些话憋着不说比问出口效果更好。
时间过去很久,萧笙不知了然在想些什么。他昨夜就隐隐感觉,这伤绝不能让了然看见,否则会惹出大事。如今最艰难的情况就摊在他面前,他贫乏的想象力猜不出了然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但是,了然经过漫长的沉默,只是温柔的帮他拉好衣服,理顺前襟,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你……”
萧笙紧张观察着了然平静的脸:“没什么要说的?”
了然又轻轻帮他捋好乱发,只浅浅说了一句:“你穿黑的确实不好看,以后别穿了。”
他拉着萧笙的胳膊站起,眺望一眼临安城的方向,只道:“走吧,我们去城里给你找个大夫。”
萧笙便乖乖任他拉着。
他不会知道,自此刻开始,了然和尚那颗通透澄明的心里,已经生出了阴暗的仇恨和杀机。
不想和你分开
两人回到澹府时,府里一片诡异的安静。沈嫣秋迎上来,在了然耳边小声道:“世伯走了。”
了然大惊失色,拉着萧笙奔赴主屋。
吴伯坐在床前,拉着一只枯萎的手。听见有人进来,抬起满是死气的眼睛看了了然一眼,道:“了然贤侄来啦,可惜阿彦没等到。”
不过分别一晚,这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已经成了风烛残年的老翁。
了然脸色铁青,“扑通”
一声跪在床前,道:“世伯!对不起!”
又侧身转向吴伯,道:“吴伯,我……”
吴伯不等他把话说完,便伸手拉他站起,又俯身帮了然掸了掸膝上的灰尘,叹道:“不怪你,都是他自己选的,你何罪之有。”
吴伯眼睛的焦点不在了然身上,而是看向面前的虚空,道:“一个叱剎风云的武林高手,被束缚在床榻上二十年,他早就腻了。是我不肯放手,逼他留下陪我,他才不得不勉强自己活着……”
“他最后和我说,”
老人抽回思绪,目光落回了然身上:“死前能够再站起来一次,再拿一次刀,收一个徒弟,把破山七刀传承下去,他已无憾。”
吴伯悠长而缓慢的一眨眼,伸手拍在了然的肩膀上:“了然贤侄,你不要自责。阿彦很欣赏你,希望你能将破山七刀发扬光大。”
“是……”
了然看着澹台彦安详的睡颜,觉得哭泣都是对他的亵渎,于是收敛起悲憾的情绪,强撑着对吴伯道:“吴伯,我知道了。”
吴伯憔悴的收回手,坐回床沿,整个身体都隐没在阴影里。轻叹道:“你们走吧,我再陪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