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哥兒:「加一。」
阿齊驀然被五雙帶怒氣的眸子環繞,嚇得他訕笑僵在臉上,連連搓手道:「小的說錯話了說錯話了!這不是怕願哥兒生疏,說不清楚牙行買賣人的細則麼。」
「說不清楚便慢慢說,我們又不趕時間。」宋楚雲斜眼睨他:「想做生意就讓願哥兒來談,不然人你領回去,我不要了。」
大金小金還真有點怕阿齊犟著來,待看到唐恬沖他們淺淺點頭示意,這才稍微放下心。
也是,年關剛過,來牙行賣身找活乾的人多,肯花錢把人買走的卻少。這麼一大幫子人等著開工錢養活呢,斷沒有為爭一時之氣就不做生意的道理。
阿齊管著牙行更是知道賣出人去不容易,聽宋楚雲口氣強硬,只得狠狠剜了願哥兒一眼:「主顧既然瞧得上你,那你就好生介紹把買賣談成,有不懂的立即到後頭帳房問我,別瞎答許些有的沒的,聽到沒?」
「知道了。」願哥兒低低應聲,等阿齊板著臉甩帘子進到裡間帳房,才撇嘴哼了下:「。。。。。總是這個臭脾氣。」
連牙行里的夥計都要受這種排擠委屈,大金小金在這裡的遭遇就可想而知了。
許是同樣都是小哥兒的緣故,唐恬和願哥兒莫名對上氣場,相互和善一笑,掃去阿齊在時的種種不痛快。
「主顧和夫郎準備好小的這就開始介紹了,這兩個漢子是去年年底進到牙行的,當時賣身的價格是五百文一個人,按定例贖身價格得翻一倍,就是一兩銀子一個人,兩個人共計二兩。」
「贖完身東家拿賣身契到衙門去籤條令,從此僕役歸東家所有,東家可對僕役進行差遣買賣或放還自由身,但不得私自毆打僕役,也不能隨便讓僕役傷殘。」
「擁有賣身契的僕役得在衙門登記造冊,每年衙門會按人頭徵收一定稅錢。這些僕役不能逃離本家,一旦報給官府,被抓到則要拉去蹲大牢。在賣身契贖回期間僕役必須服從本家的調配,不能做有損東家顏面和錢財的事,違者衙門有權沒收賣身契,將僕役發配為家奴。」
願哥兒倒真怕自己笨嘴拙舌說不清楚,是以條條框框,連買回人去後的注意事項都一一講明。
這些細則總而言之還是為保證雙方權益,限制了東家隨意發落下人的權力,也規範了下人自身的行為。
宋楚雲的重點在後面半段,而大金小金就完完全全卡在開頭了。
二兩銀子,這對窮苦農戶人家來說可是好幾年的積蓄。宋楚雲要給他們贖身的誠意他們並不懷疑,可二兩銀子不少了,要是沒那麼多的錢。。。。。。
「給。」唐恬翻出衣袖裡捂著的兩錠銀子,塞到願哥兒手裡時還帶有餘溫:「這可是全部家當了,幸而剛好足夠。」
宋楚雲笑笑,揉了把他的腦袋柔聲安撫:「千金散盡還復來,要相信你夫君的掙錢能力。」
大金小金聽聞是掏空家底來給他們哥倆贖身,當即感動的一塌糊塗,眼眶含淚,就差沒給宋楚雲和唐恬上株高香以示感謝了。
兩錠銀子換來兩張薄薄的賣身契,宋楚雲看過沒有差錯,就折好紙張交給小夫郎保管。
「恭喜你們脫離牙行,今兒給你們放天假,來了鎮上一趟也進集市逛逛吧。我和夫郎去買點菜,晚上我下廚,算是祝賀你們重獲生,開始一段全的路程。」
在儀式感這塊可以永遠相信宋楚雲,他相當理解那種如釋重負,一切從頭再來的感覺。
每個特殊日子都值得特別對待。
一前的今天他剛執行完最後一次任務,從邊境被救護隊抬回國,身披紅旗,於重症監護室內受勛嘉獎,光榮退役。
他不再配以軍銜置身危難,可不論身處何地,始終都不忘懷在平凡小事中汲取溫暖。
這樣的日子本就應該舉杯,舉杯遙遙相敬,敬芸芸眾生,也敬眾生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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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金小金自來了淮昭鎮便總在為溫飽問題犯愁,還真沒多餘心思在鎮上閒逛過,此刻兜里揣著這個月剛結的工錢,又贖出賣身契放在宋主家手裡。去了心頭一樁大事,這下總算是有閒情挺直腰板領略下淮昭鎮的集市風光了。
兄弟倆歡歡喜喜跑出門去,宋楚雲就牽起唐恬的手,也悠閒自在的在街道上漫步。
臨近傍晚時分,街頭巷尾燃起炊煙,三五個蹦蹦跳跳唱童謠的小蘿蔔頭在各家大人的叫喊聲中嬉笑告別。石橋邊站著裙擺飄動的美貌女子,等下晚學的清瘦書生走近,兩兩相視一笑,攜手回到同一間屋檐下。挎菜籃的老嫗面容慈藹,不當心從菜籃里掉出兩顆沒賣完的小白菜,很快就被某家準備關門的長鬍子掌柜追上來塞回。
草長鶯飛的初春時節,四周聽不到雞零狗碎的閒言唾罵,也沒有叉腰罵街煞風景的粗鄙農婦。
歲月靜好,大抵就是這個樣子了。
宋楚雲眉眼也被染的溫柔十分:「甜甜,要不以後我們搬到鎮上來住吧?離你阿爹和後娘一家子遠遠的,咱們在鎮上買個小房子,一屋兩人三餐四季,就這樣一直過下去,你說好不好?」
「好。」唐恬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只我們兩個人嗎?你不想。。。。。要個孩子什麼的?」
宋楚雲莞爾:「不想。」
這倒挺出乎唐恬的意料,他原以為宋楚雲對他如此體貼耐心,也該是很喜歡養小崽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