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敢肯定,周野一定听见了他的父母与年级主任的对话。
想到自己曾听见别人说周野本来在电竞营里混得风生水起,苏杭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安慰他那颗被掐灭了梦想的心,还是装作自己没听见他父母与年级主任肮脏的交易?
苏杭又开始乱想,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家里私事被一个陌生人听到,周野会不会找我麻烦?
苏杭惴惴不安地想着。周野先笑了一声,“怎么吓成这样,是我长得丑么。”
为了不被后面的人听见,用的是气音,像是一片羽毛在挠苏杭的耳朵,很新奇的体验。
哪有被吓到,苏杭有些不服气,不由自主鼓起腮帮子。
周野又笑了一声,继续用气音说道,“我爸说我再打游戏他就不认我这个儿子,我才回来的,我也是今天第一次知道自己占了学校唯一一个名额。”
声音真的好听到让人很舒服,“放心,我不会接受这种一点都不光明正大的机会的,你可以监督我哦。”
周野离开了那面可以支撑他的墙,“他们好像快讲完了,不要告诉他们我在外面偷听,另外,你最好也早点走,不然一会儿很尴尬的。”
苏杭一开始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一声哽咽,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听错了。
高中每天发生那么多事情,后续的记忆,模模糊糊早已记不清了。倒是周野那天的声音,一直清晰地刻在苏杭的脑海里。
苏杭高二时,学校又发生了发生了一件大事,具体内容是什么,苏杭不太清楚,听说是有人受了处分,直接从a班被打到了c班,引得全校哗然。
苏杭
与周野有关的回忆戛然而止,原来是他啊,怪不得如此个性。
苏杭嘴角不自主地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沉重的学习压力给他的大脑上了发条,迫使他整日围绕着既定的学习目标而努力,高一还算鲜活的记忆被沉进回忆之湖的底部,经这次偶然被他再度打捞起,虽然或多或少在时间的磨损下有了残缺。
但紧接着他难得好上一瞬的心情又如同乘坐云霄飞车一般直冲而下。
周野不是,高一就拿到了推荐名额吗,就算没被省队选上也应该是待在群英荟萃的a班,而不是,和他一个教室。
这时,苏杭想到了他高二那年,听到的传闻,那个受到处分的学生,直接从a班被打到c班,那时候的周野,应该是处于高三这一黄金阶段吧。
苏杭努力使自己声音平静,“我记得高一时他不是成绩挺好吗,怎么到c班来了。”
此刻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周野的情况过分关心了。
提起学习汤思远可能瘫在桌子上兴致缺缺,但问他一些小道消息,他准会像凳子烫屁股似的跳起来给你滔滔不绝讲上个三天三夜,更何况,对于这次的中心人物他本身就产生了极大兴趣。
“杭儿这你就不懂了吧。”
汤思远故弄玄虚地眨了眨眼睛。
“别看这校门口贴了教育局的举报电话,学校里面的弯弯绕绕可多了,瞧你那天真的眼神,一看就是没被社会毒打过。”
却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即将参加高考的学生。
汤思远继续摇头晃脑,活像一只正在开屏的孔雀,“周野的瓜可多了,且听我细细道来。”
苏杭的心情就在汤思远娓娓道来的故事中沉入谷底,“要我说,这周野也忒倒霉了点,不过,谁让他平日里那么张扬。先是他和学校领导有什么争执,之后学校论坛里就有人爆出周野的推荐名额是他家长花钱买的,还有他和教导主任的录音作为证据。
本来他就是高二空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你也知道a班都是一群鼻孔朝天的生物,据说那段时间天天有a班家长在学校门口闹。就算周野是天才又怎样,难道a班学生就不是老师的掌中宝吗?再说,一个周野能抵得上这三四十个能进重点大学的优等生吗?”
汤思远语气中带了点对学校的怨恨。西河中学为了保证稳定的一本率和重点大学录取率,往往在教育资源上向好的班级倾斜,有的老师也会对c班甚至是b班的学生有着刻板的偏见。汤思远显然还记恨着自己去年在校门口忘带校牌被值日老师扣了班级平均分,而另一个a班学生明明迟到,却凭借三寸不烂之舌逃过一劫。
说回周野,汤思远望着苏杭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汤思远自认为),领会到传道学生的乐趣,表情和语气愈加浮夸。
“本来也就是一个推荐名额的事,没了就没了,又不会少块肉,更惨的在后面。后来不是马上就第一次月考吗,周野居然没进前一百名,这是什么概念啊!”
一百名,就是西河中学师生划的一道彼此都心照不宣的线,过线的就是稳进双一流大学。更别提a班那群从未出过前五十名的优等生。
后面的剧情不用汤思远说,苏杭闭着眼睛都能编出来,肯定是一大堆闲着没事干的人质疑周野不配待在原来班级,求学校给个公平的处理方法之类的。
但苏杭没想到事情远不止如此,“还有人说周野之前在电竞营的时候霸凌过队友,什么牛鬼蛇神都要来踩一脚,学校贴吧上骂周野的能盖几层楼,但这还不是最惨的。”
居然还没完,这都可以去当苦情戏男主了,苏杭的眉头越皱越深,一轮明月完全沉进海底。
“换一个人,和老师低头解释几句可能就不痛不痒过去了,分不高可以靠竞赛给学校挣脸面嘛,可他周野还以为自己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天才呢,硬不肯妥协,和教导主任吵架,最后说是学习态度不端正,被反应影响周围学生学习,才搞到顶楼来的。本来他家挺有钱的,那段时间他家长双方在闹离婚,根本就没空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