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筠微点了一下头,了然了。
眼看着车子渐渐驶远,助理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从这位据说是谢家的太子爷来英国留学时就负责照料他的学业以及吃穿住行,一些都是精细的不能再精细,每周还要汇报给谢南杉。
作为谢南杉的心腹,齐博是亲眼见证且陪伴谢筠成长的。
谢筠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伦敦下了一场大雪,街道两侧的尖顶建筑侧檐也坠满了银白色。
当天,谢南杉亲赶到伦敦,陪谢筠一起过了二十五岁生日。
从二十岁到二十五,五年时间,谢筠除了学业就是忙工作,他甚至连一些爱好都没有。
谢南杉返程时,齐博送他。
在车上,谢南杉问了齐博谢筠的感情方面问题。
在伦敦的这五年,谢筠身边真的没有任何一个关系亲密的异性。即便谢筠的长相放在英国也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这里的女孩大胆开放,追求者更多,但是他却无一喜欢。
齐博一直以为,谢筠这样冷漠到极致的人,甚至对任何事情都没有情绪波动的兴趣,是不可能在乎什么的,直到回国前夕,谢筠叫来了国内公司的一位负责人和齐博对接工作。
齐博才知t道顾长安的存在。
那位负责人老家在鹿泉,自然认识不少鹿泉人脉,对于他来说,监视一个人像喝水一样轻松。
齐博拿到资料后被震惊了,密密麻麻几个硬盘资料,从文字的到录像到一些偷拍。
直到回国前,谢筠才告诉齐博他的筹划。
他知道赵昱南去鹿泉遇到顾长安时,就已经展开了对策,甚至连接待赵昱南的女向导都是谢筠后来紧急安排进去的人手。
他知道顾长安不会轻易来港城,也知道赵昱南的脾性以及赵家催促着结婚,以赵家的作风来看,霸王硬上弓的案例不胜枚举,尤其应付赵昱南那些在外面怀孕找上来的情人,赵家仗着自己有人脉有门路,甚至乱棍打死的都有,到最后只是赔偿钱财了事。
所以,谢筠也笃定了赵昱南会强行把人弄走,宴请名流,邀请各路媒体,大肆操办婚礼,生米煮成熟饭。
哪个人都在意名节,尤其是顾长安这种普通人家的姑娘。但凡这场婚礼的照片和视频被流传出去,那么人尽皆知,即便顾长安不想,不同意,也会在巨大的压力、周遭异样八卦的眼光中、以及赵家各种压迫下松动。
赵家用这样的手段屡试不爽。
于是,谢筠让齐博以谢家的名义朝赵昱南要婚礼请柬,并且以谢家的人脉帮助赵昱南广请各方神通。
一切的一切,都为最后的盛宴做足了准备。
甚至那条用来当做礼物被送出去的绳结,也是谢筠透露出信息给赵昱南,赵昱南亲自去请了这位大师来设计,绳子的材质也极其有讲究,不禁要束缚住身体,也要牢牢困住被此束缚的灵魂。
解开此绳的人,会与被困住的灵魂产生更笃深的缘分。
谢筠到达港城时,港北小雨,天阴恻恻的,厚重沉闷的云朵堆迭起来,街道上车流如织,排成长队,在细密的雨丝里蜂鸣急促,着急着要赶回家去。
远离闹市区建筑在灰黑色的阴影里散发着浅淡的金色光芒,富丽堂皇的宴会厅灯光全开,水晶吊灯,女士的礼服裙角都精致到骨子里。
停车场一水儿的豪车,随便拎出一个都够在市区买套不错的房产。
属于上流社会的盛宴,即便是阴雨天,也能被金钱权利五光十色笼罩出一层靡靡华丽的牢笼来。
宾客们从豪车内下来,由酒店的侍应生掌着长柄黑色大伞一一引至宴会厅。
天色彻底暗下来时,乐手已经开始演奏优雅的音乐,窗外狂风大作,牵扯着道路两侧高大的棕榈树像是撕扯绿幕的手,在暗色的天幕里,鬼影憧憧。
屋内却觥筹交错,衣鬓香风与外面隔开两个世界。
谢筠坐在车子里,视线浸润在雨雾里,看着长龙一般绵延的红毯,说笑进出的宾客。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冥冥之中,命运的齿轮旋转,层层紧扣。
谢筠视线浸润在雨雾里,极轻的“啧”
了声,修长的手指拽住衬衫领口随意拉扯两下,眯起眼眸来,握住枪的手缓缓抬起来,柯尔特蟒蛇左轮漆黑的枪口瞄准——
“砰”
地一声,没了消音加持,枪声像是黑夜里骤然升起的烟火,却引得无数人尖叫恐惧。
宴会大厅已经被齐博带的人封锁住,谁也出不去。
这里的所有客人,都将见证属于他的婚礼。
时隔五年,再次亲眼见到他的猎物,某人一向平静无波的眼瞳里染上了跳动的情绪。
房间里的人跑空了,雨丝落在顾长安身上,像是珠光宝气用贝壳钻石精心装点的小人鱼公主,银白色鱼尾裙摆翻开蕾丝边的花瓣。
从谢筠的视线里可以看到,他的猎物小姐面朝着窗,闪电划破夜空时,冷白的光线光影交缠落在面容上,依稀可辨巴掌大的瓜子脸,发丝被雨水濡湿了几缕,凌乱贴在脸上,粉唇受到惊吓微张着,漂亮得不似人间物。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出落的越发漂亮动人,怪不得能引得赵昱南这么疯狂。
那条束缚住她灵魂的绳子,由他亲手解开。
此时此刻,宴会厅里惊慌地宾客在黑洞洞的枪口下拥挤在一起,等待见证这对新人的登场。
顾长安被男人踏实的搂抱在怀里,直到沿着红毯下楼时,她才看到宴会大厅里拥挤在灯光下的宾客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