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夏静静听了半晌,最终给了两个字:“节哀。”
她有在财经新闻上看到打官司,也是在意料之中。不平等的关系往往会有这样的结果——当然也不排除有人特别好命,天真无邪到最后一刻。
“言姐真是沉得住气——”
罗言珠也有点佩服,她点了支烟。有侍者过来说:“小姐这是无烟——”
她反手把烟按在侍者手背上,侍者吃痛叫出声。
“罗言珠!”
言夏起身。
罗言珠丢开烟:“叫你们店主过来!——言姐别怕,这里没有摄像头,也没有录音,我没那么下作。”
言夏看了眼一脸惊恐的侍者:“你先去请店长。我也不知道这位小姐……怎么回事。”
她原想说“发什么疯”
,最后还是用了更温和的替代词。她不想激怒她,虽然她看起来根本不需要激怒。
侍者这才退下去。
“言姐杀人都不怕,区区一支烟倒又怕了。”
罗言珠笑了一下,她凑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
太近了。言夏能清楚感知到她身上的香水。像无人区的玫瑰,从惨白骷髅的眼睛里长出浓黑色的花瓣,不加掩饰的肆无忌惮。
也许她是厌倦了扮演八面玲珑,那些似乎与生俱来的东西。言夏忽然想,她姐姐最后一次见宋祁宁是在什么时候,也是这样吗?不不不,不会的。她淡淡地说:“我想罗小姐可能对我有误会。”
“哦?”
“我没有杀人;我不喜欢烟;如果罗小姐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对不住,我可能真没时间了。”
“你原本就没有时间!”
罗言珠咯咯直笑,一字一字说道,“你会有时间,是因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啪!”
粉碎!——你去看了吗言姐,我猜你没有,你没这胆子,你推给周朗,你让他当替罪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是个万用句式。言夏想不起来谁教过她,也许是藏在那堆蒙尘的碟片里。
“不知道没关系,我知道就行了。就像当初你知道我的秘密。不同在于,你没有证据,而我……言姐你要不要猜猜,我有,还是没有?”
言夏没有回答她。她披上风衣起身往外走。她听到罗言珠在背后说:“我等着……我等着看你怎么选。”
她原本想她求她,跪下来求她,像一年前她曾经求她高抬贵手。但是她忽然想这也许不可能:言夏这个人,可能是注定要一头撞死也绝不低声下气。
但是在巨大的崩塌面前,她不信她不恐慌、不煎熬、不痛苦。她曾经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贼,说她欺世盗名,她说你资质平常,为什么不换个擅长的领域呢?——她以为她是谁!
罗言珠慢慢品赏这些,每句话,每个字,她都会还她。
人人都会煎熬,在选择面前。
她想看她煎熬。
罗言珠看见自己的笑容在咖啡里,像富士山顶的积雪。咖啡店店长到这时候姗姗来迟。她笑吟吟地说:“刚才那位侍者服务得不错,我想提升他为副店长,好好栽培——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