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不对,江眠说不出哪里有问题,但她直觉不对。第三次叫停后,她朝众人鞠了一躬,跟胡导要了十分钟的调整时间。
胡导点头答应,在拍摄过程中,他始终面无表情地抱臂站在镜头后没有出声,给足了江眠自由发挥的空间。
一如他之前所说的,江眠才是文红。
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水,江眠喝了一口缓缓神。旁边的任度见她状态不好,并不敢过来打扰,只是在一旁担忧地看过来。
江眠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朝他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不必担心。
再次回到镜头前,江眠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action——”
烈日炙烤着大地,闷热阵阵袭来。文红提着锄头镰刀从田里回来,她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袖口的灰泥与汗水混合,在额头上留下一抹灰印。
快步走进院子,文红正想进屋喝口水,就听到屋内传来争吵声。
“要我看,不如将文红嫁给村口的二傻子,嫁得近平时还能回家干活!”
这话是文母说的,家里统共就那么几口人,文红要是嫁出去了,那些个活计可不就全落到她身上了。
文红嫁得近些,还能方便他们使唤。
“那不行!”
文奶粗粝的嗓音紧接着响起,“二傻子家能出几个钱,要我说就该把她嫁到隔壁村去,那边的王老头可大方了!”
“到手的彩礼刚好能给文青娶媳妇,”
文奶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咱们老文家可不能绝后啊!”
屋外的文红听到这话,擦汗的动作一顿,手脚瞬间被冻结,在大热天里硬生生逼出了一股冷汗,还未擦净热汗的额头上又迭了一层冷汗。
半晌后,文红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内心无措之余却又并不太意外,她只是觉得自己活得荒诞可笑。
她的前半生被困在玻璃罩里,与外边的世界始终像是隔着一层雾,文红没有勇气从内打破,这个自欺欺人的牢笼终于被她的至亲,亲手敲碎。
自由的风送来了一阵清凉的新鲜空气。
文红指尖抽搐着抓紧手中的镰刀,突如其来的空气呛入她的鼻腔,她止不住的剧烈咳嗽。
她咳得根本停不下来,只能撑着农具缓慢地蹲下,从喉咙口到鼻腔的酸痛感甚至逼出了生理性眼泪。
屋内人被听到动静出来查看,见到她这副模样非但没有关心,文奶反而指着她横挑鼻子竖挑眼,让她滚远点咳去。
文红透过迷蒙的水雾抬头看去,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刻板而又冷漠。
明明前一刻还在讨论着要把她卖掉,但他们面对文红时却并不感觉心虚,依旧若无其事地咒骂她仿佛无视发生。
他们似乎笃定文红没有听到,或者说他们并不关心文红是否听到。
毕竟文红一直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