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回来三天了。
这三天是她大学毕业之后唯一一段完全由自己做主的假期。
没有被狗追一样的工作压力,
没有乱七八糟的人际来电,
更没有复杂的感情纠纷。
下一份工作还没决定,难得的空档期让她想把一切都放空。
家乡的空气比深江更好,不那么潮湿,微微的凉风吹散了天上的云,露出几颗闪烁的星星。
温白然看着深秋的夜空,完全放松下来,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地发呆。
一呆就是两个小时。
温前明发信息来催她回去,谢女士都睡了,他说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要来接她。
温白然于是起身往家走,路上想起上一次被爸爸接回家还是高三。
那时课业重,学校晚自习结束得太晚,温前明踩着家里的旧自行车来接她,在路上给她买街边的烤红薯。她就坐在自行车后座,一边用小勺挖红薯,一边跟温前明说今天学校里作业不多可以早点睡觉。
有时候谢女士也来,一家三口会在学校附近找个小馆边吃边聊。
不记得都聊了些什么,但温白然记得自己很开心。
回忆起来那么痛苦的高三,她深处其中却一点也没感到压力,大概也是因为有这么一双开明的父母。他们给了她很多很多爱,多到从她身上漫出来,流向周围。
周凛从前跟她说,她有一双很会爱人的眼睛。
她觉得这话有点肉麻,后来想想可能真的是这样,他才会像个孩子一样对她索求。
只是下一次她不想再这样了。
人的情感是有上限的。
溺爱会消耗对方,更消耗自己。
当爱的阈值一再变高,相爱就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温白然慢悠悠沿着路灯下自己的影子走,快走到家了还没碰见温前明。
怕两人是走岔了,拿出手机刚想打个电话给他,来电先一步震动起来。
屏幕上的那个名字在黑色背景下闪动白光。
温白然眼眸微怔,仿佛是意料之中的等待得到了答案,胸口下隐隐有什么跟着跳了一下。
接起来,话筒里却没有声音。
“喂?”
温白然停在路灯下,缩在脚底的影子不知被什么拉长,在光下延伸着,直到暗处才停下来。
她起先没有注意,还在怀疑电话对面的人是不是误触了,蹙眉准备挂断时,突然听见有人叫她名字。
“温白然。”
她一怔。
垂落的目光蓦地抬起来。
下一秒,手机听筒里低醇的男声与不远处的人声同时响起。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正前方,男人深灰色的风衣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黑暗里那张影影绰绰的洁白面孔让人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温白然睁大双眼,人像被钉在原地的,连脚下的影子慢慢退出了路灯的光圈之外也没察觉。
直到眼眶里传来涩痛,她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再睁开。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