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角觉得自己被蛊惑了,竟没有动,任由他拿起巾帕拭去她额头的汗水,又伸臂抱住了她,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吻。
画角的脸蓦然烫了起来,娇声说道:“坏人,你是在报复我吗?”
话音方落,他的吻落在了她唇上。
“轰隆”
一声春雷,将画角惊醒了。
她猛然坐起身来,这才现自己竟然做了个梦中梦。而且,让她觉得可笑的是,居然梦见了他。
或许,是她太孤独了。
她独来独往久了,原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其实并没有。
这两年,但凡雨夜,她都会梦到外祖家姜氏一族身死那日。
窗外一片漆黑,离天明还有些时辰。
雨声很大,风也很大,屋檐上的铃铛被风吹动,叮叮作响。
这是今春第一场雨,不似往年那般缠绵温柔,而是凶猛肃杀的。
画角起身走到窗前,将窗子再开大些,感受着冷雨的侵袭。
这是她的习惯,噩梦惊醒后,往往再也睡不着,她便会站在窗前看夜雨。想起离去的亲人、逝去的友人,配合着窗外凄清的冷雨、阴霾的夜,一切的坎坷和苦楚似乎也不足为惧了。
她目光下移,忽然凝住了。
她住的房间是枕星楼的二楼,窗外栽种着一片翠竹。此时,夜雨侵袭,翠竹随风摇曳,互相碰撞着出哒哒的轻响。
然而,在竹林的顶端,却蜷缩着黑乎乎的一道影子。
画角起初以为是池底的雾团,再看却现它栖身的竹子太细,被它压弯了。可惜的是,夜太深,外面一片漆黑,她并不能看清它是什么。但倘若这东西是兽,一般都有夜视眼,定是早已看到她了。
果然,那物察觉到画角的目光,呲溜一声,窜入夜色中消失不见。
她并未追赶,那物似乎没有妖气,或许只是一只普通的兽罢了。
***
绕梁阁伶妓们的一天是从晌午开始的。
她们头天夜里歇得晚,翌日日头高挂方起身,向来不用朝食,洗漱一番用过午食后,便会习练技艺。
或是唱曲儿吊嗓子、或是压腿下腰、或是抚琴弄弦……
秋娘也没放过画角和豹妖,刚刚用过午食,便命人将她们召到了枕星楼的一间厅堂。
有两名伶妓事先已候在厅堂。
秋娘坐在圈椅中,指着两位伶妓说道:“这是我们阁里上个月的花魁雪蓉和本月的花魁左儿奴,从今儿起,就由她们教习你们如何陪客,顺便再学一项技艺。”
秋娘又向左儿奴和雪蓉介绍画角和豹妖:“这是新来的伶妓,你们俩好生教习。日后她们有所成,自少不得你们的好处。”
作为一名妖妓,除了幻原身供贵客取乐外,还要学技艺,也太难了。
左儿奴看到画角,一时有些惊讶。
她旁边那位花名雪蓉的女子生得倒不是多么美艳,但身姿纤细轻盈,行走坐卧颇有翩若惊鸿之意。
秋娘接过婢女递来的清茶,品了口说道:“左儿奴善乐,古琴、琵琶、箜篌,便是朽木安上琴弦,想弹出什么样的曲调便弹什么曲子。雪蓉善舞,惊鸿舞翩跹曲,便是掌上舞,她也跳的。”
画角不由得咋舌。
朽木安上琴弦能弹,掌上舞也会跳,这两位怪不得是花魁。
“你们两个说说,想学什么?”
秋娘问道。
左儿奴朝着画角眨了眨眼,画角笑了笑,上前说道:“秋妈妈,我便学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