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痛苦方才需要改变,既不痛苦,也没有改变的需要。”
她颇为认同,晚上时他们照常做爱,相拥着迎接明天的朝阳。
在经历过两次周末相聚后,顾阎以相聚太远,来回不方便为由让姚柔伊搬过来同住。
姚柔伊没有反对,只是很抱歉地跟庞天娇表示,自己要搬去顾阎那里,但是这个房子她不暂时不退租,和她一起承担房租直到到期,说不定中间还要搬回来住呢。
庞天娇眼睛红红的,情绪非常低落,她说自己可能要退租回老家了。
姚柔伊非常意外,这些天她的注意力全在顾阎那里,忽略了旁人。她问庞天娇为什么要离开,明明她很讨厌老家,为什么还要回去?走出大山能艰难,走入之后何时还能再回来呢?
庞天娇说父亲发生了意外,瘫痪了,母亲一个人照顾父亲还要忙农活、做零工太辛苦了,而自己前几天被辞退了,投的简历到现在一个面试邀约都没有,她快要撑不住了,她赚不到钱、没有办法寄钱回家,只能自己回去,帮母亲分担一点。
姚柔伊听着很伤感,庞天娇的自卑根源不在于外貌与否,而在于贫穷。
她之前因为老姚的债,向顾阎要钱的时候那种窘迫感历历在目,钱是人的胆,没钱的人自尊大打折扣。
姚柔伊表示要借她钱,庞天娇不肯要,说怕自己还不上。
姚柔伊突然想到自己现在签约了工作室,她说自己现在缺一个绘画助手,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跟着我一起干,正好我现在画什么都提不起劲,非常需要你的帮忙。
庞天娇很惶恐,不敢相信这是真事,姚柔伊画稿子从来不需要让别人帮忙的。
姚柔伊说自己现在不接私稿,签约了工作室,但是私稿那边还是一直有人约,两份工让她忙不过来,本来就打算找助理的,正好你现在没工作,我也相信你的能力,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这份工作可能不够正规,但能解燃眉之急。
庞天娇忙哭着说愿意。
她走回大山的脚步就这么被姚柔伊硬生生拦下来。
她又想起那个体检的下午,姚柔伊像泛着光的天使,向她伸出援手,而这次,她的天使再次降临,将她拯救。
其实姚柔伊并没有找助理的想法,这么说也不过是灵机一动,毕竟她现在什么稿子也没接,绘画的需求根本不大,可她人微言轻,没有更大的能量帮助庞天娇找到高薪靠谱的工作,只能突发奇想地给她创造了一个岗位。
好在她这些年接稿的经验,她现在想找活特别容易,若是再稍微降价,约稿的人更是要踏破门槛。
为了庞天娇的经济来源,姚柔伊提起精神,一连接了七八个私稿,每次和单主沟通完确定好草图,就转给庞天娇细化成稿,她检收成功后发给单主。
背着工作室接私稿,以及接私稿然后转给别人画这事,多少存在道德风险,可在急需用钱的状态下,根本管不了太多。
姚柔伊被迫重新逼着自己创作,而庞天娇更是恨不得抱着数位板睡觉,她尽量t模仿姚柔伊的画风,起初差点露馅,靠着姚柔伊搪塞过去,后来越画越像,一般人还真分辨不出。
姚柔伊选择和庞天娇对半分钱,庞天娇说什么都不同意,她说如果没有姚柔伊,自己现在就已经回到了大山深处,她救了她,她不能再要更多。
最后姚柔伊给她分百分之三十。
为了解决庞天娇的经济困境,姚柔伊没有任何接稿条件,什么稿子都接,故而排单爆满,庞天娇几乎要到不眠不休的程度,当然那个月她挣了三万多。
后来,姚柔伊开了个新号,取了一个新的代号,她用之前的号为新号引了一部分流,把新号作为生日礼物送个庞天娇,之后新号接稿事宜全程由庞天娇自己完成,当然收入全归庞天娇个人所有。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庞天娇心怀感恩,将新号接稿的一半收入定期打给姚柔伊,这笔源源不断的进账,成为姚柔伊后来放弃一切,四处旅居的最大保障。
顾卫国被医院下达病危通知的第二天,姚柔伊和顾阎举办了订婚仪式。
生前看见孙子成婚是他最大的愿望,连顾阎本人都低头了,顾家其余的人更是无人敢不从。
尽管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会完成婚约,可真当这一天来临时,姚柔伊难免紧张,仿佛回到高考前夕。
那晚她抱着顾阎的时候,身体都在发颤,顾阎将她搂紧,“怎么了?”
“不知道,就是怪紧张的。”
姚柔伊闷声:“今天去医院看爷爷,看见他躺在那里,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了我的爷爷,那时他也是瘦成了一把骨头,靠着输营养液维生。爷爷这次能挺过去吗?”
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他挺不过去了?所以才紧急筹办订婚仪式?
“我不知道。”
顾阎的情绪消沉,老人稀薄的生命力让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又一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即将离他而去。
爷爷从军队退伍之后,身上一直带着部队中锻造的气质,严肃、冷硬、高标准。在顾家,爷爷是唯一一个敢打他的人,他小时候是一个调皮好动的男孩,受过不少打,他那时一直都认为爷爷不喜欢他,故而与他并不亲近。
是什么时候觉得爷爷爱他的呢?
大概是某次在学校和同学发生矛盾打起来了,对方先动的手,他反击,却不慎将那人打伤,家里人都觉得是他调皮捣蛋惹的祸,只有爷爷相信他,还带着他去学校调监控,查真相,要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