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最严寒的隆冬过去了,熬过融雪的彻骨冷意,山下的小村落打破沉寂,终于开始有人上山活动了。
好在,顾莞谢辞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当初谢辞越狱一事传得沸沸扬扬,大年初五便有了定论,但各部衙的大印还封着,一直要到正月十五才启封,谢家人已经错过了原定的流放日期,于是待十五过后才会重新选定起解时间,敲定正月二十三。
溪水潺潺,春芽吐蕊,顾莞骑着一匹驽马从另一边山坡绕路赶回猎户木屋,谢辞正赤着上身在小院劈柴,少年的肩膀已经开始长宽长厚,“啪”
一声下去整根腿粗的圆木劈成两半,再分成四瓣。
汗水沿着他的额头颈脊滑下,肌肉贲张,再淌过劲窄的腰身,裤腰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听见马蹄声,他立即抬头。
顾莞目标比谢辞小,蹲点的工作就交给她,十五过后,她每天都骑着马往返铁槛寺。
这还第一次她一大早就赶回来了。
顾莞清脆的声音多了几分兴奋:“是今日了!一大早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就持着流徒文书来解人,我望见女监有动静了!”
“好!”
谢辞长吐一口气,立即站起:“那我们走吧。”
顾莞:“你快收拾一些,这就动身。”
谢辞点点头,他把弯腰把劈好的木柴一摞摞整齐码在柴垛上,再把翻开的草垫盖回去,斧头放回原位。
其实两人并用不上这么多木柴,但谢辞顾莞此去不多的盘缠和这匹驽马,都是用小木屋里找到的大钱买的,虽顾莞为老头收殓安葬了,但谢辞还是把老头堆着劈不了的枯枝杂木都劈好摞齐,小木屋洒扫整齐。
做完这些,他去灶间舀了半温的汤药水,浇在身上把汗水冲干净,出来的时候,顾莞已经收拾好行李并把煮好烘干的粗棉绷带准备好了。
谢辞身上的伤口已经先后结痂,并剥落了一部分,露出粉色的新肉,身上疤痕纵横交错,但他并不在意。还是顾莞安排着,虽已不用上药了,但用棉布绷带一圈圈把还很厚伤痂的那几个点缠上,以免衣物摩擦和行走间大动作再把它们给崩裂了。
做好了这些,谢辞背上包袱,把已经修好了锁的木屋柴门带上。
出到拴马的院门前,顾莞正把手里的户籍黄纸翻来覆去地看,再小心地收进内袋里。
——这虽然是假证,但顾莞被检过两次,没被检出来。
谢辞接过马缰,顾莞一踩马镫翻身上去,她回身正要接过包袱挂在马鞍上,谢辞已经挂好了,上马前,他很认真地和她说:“等这事了了,我再想办法给你弄个真的女户。”
他说得郑重,绝不会让她一直当没名没户见不得人的逃犯的。
顾莞一愣,不禁笑了起来,“好!”
青青小草已经冒头了,一点点黄色的小花开在小屋尽头的山坡,风送来春的气
息,金色的暖阳洒在脸上额上和身上,她露出一抹笑,和这漫山遍野的春光一般和煦。
顾莞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她把手伸给他:“快上来吧。”
谢辞一翻身上马。
……
顾莞心情确实很好的,没有带累谢家人是其一,第二最重要的是,她手里的虽然是假证,但拿在手里并发现能用之后,心里的忐忑一下子去了大半。
她初来乍到时诸多顾忌,这户籍占其中很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直到拿到了这张户籍黄纸之后,她发现混古代好像也没那么难,船到桥头自然直了,困难未必不会迎刃而解,她拿着那张黄纸爱不释手,很难不高兴。
她就觉得,生活还是充满希望的。
那个青春飞扬自信满满的顾莞又回来了。
总而言之,一切都在向好发展,不是吗?
……
两人骑上马,绕道往铁槛寺去了。
驱马登上西北方向一个山巅,阳光正炽,能见度很高,可以清晰望见铁槛寺外狱人来马动尘土滚滚。
解军和差役已经就位,三五一群的男囚女囚被驱赶成列,一个个按名册辨认清点,交付解官,从大门内被驱往监狱大门外外空地。
谢辞和顾莞登上山巅俯瞰的时候,交接工作已经完成过半了,顾莞解开包袱取出两个栗米饼子,这是两人在家炕的干粮,她掰开一半递给谢辞。
两人简单解决了午餐,等到午时过后,交接工作终于完成了,解差骑马挥鞭,驱赶
着这数百名流刑犯人,跌跌撞撞往东北方向而去。
谢辞紧紧抿着唇,最后回头望一眼,他戴上斗笠,和顾莞一起翻身上马,“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