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笑道:“没事,不过是些闲话家常,说不清楚的,再问她不就是了。你只管实话实话就是了。”
赵大树家的只好赶鸭子上架,如实将那些话都说了,中间好几次,差点都说不下去了,她虽然不及林之孝家的有本事,也不如周瑞家的能说会道,可也是曾经在姑娘身边当过差的,看人脸色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贾母脸上的笑还在,可眼里却没有笑意,她岂能看不出来,只不过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到底把紫鹃的那些不太恭敬的话描补了一番,勉强说完了。
王熙凤正寻思着怎么描边,一边在心里感叹,紫鹃那个丫头,原来看着再温驯不过,怎么去了林家才半年,就眼空心大起来,还敢说起老太太来了。
不想她讲完后,贾母却笑了,点头:“你家丫头心明心亮,可见我当初没看走眼。她说的话是不太好听,却是实话,既为玉儿想,也为我这个老婆子考虑到了。”
直接命鸳鸯,“你拿二十两银子来,给紫鹃她娘。”
赵大树家的心惊肉跳:“老太太,可不敢再赏我了,前头就得了二十两银子,我这一趟,见了我家丫头不说,林大姑娘赏了十两,林姑娘又赏了二十两,再接老太太的赏,只怕我回头都没法跟我丫头交待了。”
一句话说的,令贾母和王熙凤都哈哈大笑。
王熙凤:“好个怕女儿的娘。不过呢,老太太,我瞧她说的也有理,这会子就甭赏她了,不然这一宗差事,赏了又赏,以后府里头差人办事,赏钱可就要了我的命了。”
贾母指了王熙凤说:“你这泼猴,去看玉儿,原是我老婆子安排的,又不从账房支银子!”
王熙凤知道贾母这是同意了,笑道:“等过了年,说不准啊,天气暖和了,老太太想起来,还得派人去金陵,不说别的,一年到头,端午、中秋两个节,总得派人去看看林妹妹,到时还有得是机会赏她不是。”
贾母点头:“也好。你家大儿子不是也快要娶亲了?”
赵大树家的忙说是。
“等过完年,让他进来当差,就安排在琏儿身边,先当个跑腿的,先多学多看,要是得用,就正式拨到琏儿身边,当个长随。”
赵大树家的一听这话,忙下地磕头,将紫鹃叮嘱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千恩万谢地走了。不然这本是一个可以赎身的机会,却被她白白浪费了。
林之孝家的却是被留下来,贾母还有话要问:“依着你看,送礼之事,长公主可有不高兴?”
林之孝家的不敢托大:“老太太,奴婢说不好。长公主见奴婢等人,看着倒是和气。不过奴婢私下问了紫鹃姑娘,确实只有天子和昌远候府派人给长公主送年礼。长公主喜清静,不爱外头人来打扰。紫鹃姑娘说,她也不好明着打听,不过也听了一耳朵,早年连甄家想给长公主府上送礼,也都是不收的。”
贾母细想了一会儿,才说:“如此看来,只怕紫鹃那丫头说的话,是玉儿借着她的口,提醒我这个老婆子。算了,以后就不要再往长公主那里送礼。”
王熙凤也会意过来:“两个林妹妹借住在公主府上,可也是老太太嫡亲的外孙女儿,节礼还是要派人去送的,再说,老太太不放心,总得打发人去看看两个妹妹。”
贾母点头:“正是这个理儿。”
又问,“紫鹃可有说,天子是不是经常派人去送礼?”
林之孝家的:“虽没明说,但听紫鹃姑娘的意思,应该是隔三岔五就派人去的。”
又将那草木香的蜡烛的事说了,“奴婢也记得,以前皇后还在的时候,宫里常赐东西下来,就有那样的蜡烛,味儿不会错。”
贾母:“你是个仔细的,连这种小事都注意到了。”
又细问了几个问题,才叫鸳鸯把东西拿来,“你辛苦跑一趟,玉儿不好赏你,我这个老婆子替她补上,这四十两银子,还有这几匹料子,拿回去给你家丫头置办两身好衣裳,等过了年,叫她进府里来当差,紫鹃走了,我这院子一直差一个丫头,她来了先做一段时间,要是合适了,就提她做二等的。”
林之孝家的忙磕头谢恩,方才老太太说让赵大树家的儿子进府当差,她就想着是不是她家的姑娘能进来,不想还真成了,能进老太太的院子里当差,这可比赏银子都重要多了。
出门的时候,王熙凤叮嘱了一句:“你家的丫头年后要进来当差,这些日子让她好好学规矩。老太太的院子里,可不容易进得来,别得了机会,抓不住,可就失大了。”
林之孝家的忙道:“二奶奶放心,老奴回去必定好好教她。”
王熙凤满意地点点头:“按说,你是内宅里的二层管事婆子,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当说,想来不用我来叮嘱你了。”
“老奴明白,旁人要是问,老奴就说,这一趟,只是去给两个林姑娘送年礼,只见了两个林姑娘。”
过年
荣国府今年的新年,过的格外隆重,也格外高兴。
腊月里走礼,世交往来的公候府,今年送礼,可比往年厚多了,虽说还不敢比国公爷在世的时候比,却比前些年简薄的年礼相比,添了近一半。
这些人家把年礼添厚重,自然是元春做了太子侧妃。如今忠肃王做了太子,王妃便是太子妃,吴侧妃也升了品级,封了太子良娣。周侧妃之外,便数元春这个侧妃的分量重了。要是将来忠肃王承了大统,贵贤淑德四妃,元春只要不犯大错,必能占一个位置。
这是其一,今年往来走礼的人家,除了世交的东平与南安两家王府外,连西宁与北静两家王府,自王熙凤嫁进来,这两家可不曾往来走礼的,这次也送了年礼来。王府送来的礼,自然是要等价的东西还回去,可面子上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