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谜
回村的路上,林族长忙着与贾琏套近乎,林云与黛玉听着不入耳,先行一步。
她们虽不必听,也大约猜得到林族长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还有半数的家产,如今捏在她们手中,她姐妹二人在乡下守孝,族里若想动歪主意,自然有各种办法逼她们交出财产来。
原来贾敏病逝,回乡下葬,黛玉彼时年纪尚小,又一味悲痛,尚不知林家族人的嘴脸,但这次亲眼见到,又听林云说了之前为着入族谱一事花费三千两银子,再听这些人言语里的试探,她本是一个极聪慧的姑娘,看透这些又不难。
不过林族长的打算,终究要落空了,他在贾琏这里怂勇一番,话里话外,他二人联手,只取一半,留下半数给两个小姑娘,也是一辈子花不完。
要说贾琏完全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贾琏到底还有三分顾忌,又比林族长更清楚林家家产之事已过御前,虽有几分心动,到底并不敢真的动手。何况他还在等贾母派人来,且看老太太的意思。
待到傍晚时分,一艘大船在村上码头靠岸,下来一女四男,来的不是旁人,正是长公主府的白姑姑。另有护卫四名,这可不是公主府上的家生子,或雇来的,而是货真价实属于登记在册、有品级的大内侍卫。
贾琏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没听林族长的怂恿。
林族长被叫来一见,一面后怕,一边装出热情万分的样子,心里却在滴血,长公主府的人既来了,自己的打算注定要落空了,可还不敢表现出来。
白姑姑:“倒不好麻烦林族长。长公主命我们等来,陪着两位姑娘烧完七个七的法事,便接到公主府去。至于坟茔,自有林家忠仆照料。如今林公虽逝,可病逝之前,已为林大姑娘立了女户,如今两家既出五服,不好再麻烦你们族里,林大人的遗愿是分宗另立,我等此行来,便是受长公主吩咐,来料理此事。林族长有心,回头请了族里长老来,将一应文书办全,交予我便是。等两位林姑娘烧完七七的法事,我自会交予她们。如今则不好劳她们分神。”
林族长不想家产一分未得,还得来这么一个噩耗,脸上的笑再端不住,当场傻眼。
白姑姑亮出腰牌来,那是御赐的钦差金牌,长公主连这都拿出来,林族长便知再无转寰的余地,还得恭敬照办。
贾琏此时再一次庆幸,亏得他没有自作主张,听了贾母的吩咐,这一路不曾有出格的举动。
林族长的效率很快,次日便召集族中长老,料理了此事。白姑姑拿了文书,口头上夸了两句,道:“两家虽分了宗,可林族长办事妥当,回去我自当在长公主面前美言几句。”
林族长忙道不敢。
贾琏在姑苏乡下住着自然闷,可白姑姑等在此,他也不敢出去闲逛。好不容易挨到了第七天,旺儿赶来,带了贾母的信,原来长公主派人来之事,已过了御前,贾母原准备派一二忠仆来,怕令长公主多心,显得不相信长公主似的,只让贾琏安顿好黛玉姐妹,便可南下。
贾琏早在乡下呆的烦了,如今事了,赶紧向林云和黛玉辞别,当天傍晚就乘舟离开姑苏这乡下的庄子,动身往城里去。
贾琏一走,林云就吩咐闭院。
林家的祖宅虽比不得城中的精致,却也是高墙大院,院门一闭,除了烧七时出门,其他时候只留一个小门,供奴仆出入。
村子上的村邻都道林家两个姑娘好生可怜,也好生孝顺。结庐在茔,林家两个姑娘能呆在乡下守孝,真是不容易。
五个七烧完,林云和黛玉才寻到一个机会,不过不是叫林安林忠来问,而是两个姑娘逮着白姑姑,令丫头们出去闭上门,林云才问:“姑姑,我父亲可是在金陵?”
白姑姑毫无防备,差点脱口而出是,反应过来,就迟了,对上黛玉和林云一切都明白的眼神,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你们怎么猜到的?”
林云:“看来父亲是在金陵,想来是借了长公主的一处别苑,只怕金陵遇刺之事,并非假的。”
黛玉:“那金蝉脱壳一事,必定上达天听,只怕此事非同小可,白姑姑若不便说,此事不必告诉我们。只要父亲安好便好了。”
白姑姑气笑了:“你们自说自话,本事非同一般啊。原来就林丫头一个,还好些,如今多了一个玉丫头,可是了不得了。”
二人撒起娇来,白姑姑本来这次过来,就得了长公主的令,说寻个合适的机会,透露给二人,以免二人伤心过头,伤了身子。当即便将事情一一道来。
林如海的确巡盐遇刺,只不过不在金陵,而在宁波,只因宁波本是暗访,刺客并未得手,林如海有意引他们上套,便故意在金陵落单,他们果真上当,但为了务求真实,林如海不敢冒然用替身,当真也挨了一剑,只不过早有防备,穿了棉甲,这一剑刺的并不深。但是刺客不知,大内暗卫故意放出了三两个报信的刺客,如此一来,幕后之人才好相信林如海身亡。
黛玉听父亲仍挨了一剑,不免担心:“那父亲的伤可要紧?”
一边落泪,一边问。
白姑姑:“我也不好瞒玉姑娘,虽未刺中心脏,却伤了肺叶,不过好在并不深,长公主身边又有太医,调养将息半年,以后应该无大碍。”
林云:“那江南官场上,就无人怀疑?”
白姑姑:“应该没有。此事只有天子与长公主知道实情。原本林大人之前建议,被天子否了。不想走私盐铁到倭国的幕后之人却不知收手,林大人这次暗访宁波,正好撞上,他们只好挺而走险,林大人将计就计,想来如今京中那位郡王正春风得意,如今暂草除了根,秋日又要娶湖北总督的嫡长女做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