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无银三百两,原是小孩子读的寓言故事,林云也没想过今天能亲眼见识一番,都不知道该夸周瑞家的聪明呢,还是赞她蠢了。
又朝林云赔笑:“林大姑娘,原本太太早吩咐了,什么时候大姑娘来了,便开门相迎,软轿来接,谁知下头的奴才一个个都是榆木脑袋,还以为要等着上头来人传话,辛苦大姑娘走这一路了。”
看似赔理又赔笑,可周瑞家的眼里却闪着坏,但凡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
林云心道:原来不是真的蠢,是真的坏,说这话,是故意挑衅她来了。
不过,这才到哪啊,还早着呢。
林云轻轻一笑:“你是二舅母的陪房吧,想来二舅母没告诉你,我在长公主身边长大,习文也习武,这么一小段路,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只是辛苦我家张嬷嬷了,此番进京,专门陪我来接妹妹,不想连进国公府的侧门,都要劳烦她去跟门房交涉。”
“说到底,府上老太太是我亲的外祖母,门房之事,可大可小,怠慢我不要紧,我又不会跟老太太生气,要是遇到别的客人,正门乃中门,原本只有迎圣旨、接贵客才大打开,可旁边的侧门都不开,让客人走西角门,这是一个什么礼数?回头你还是悄悄回了二舅母,这样的门子,最好革掉,省得将人都得罪了,主人家还什么都不知道。”
反套路王夫人
周瑞的笑僵在脸上,她万万想不到,林云说话这么直接,本以为是林家名不正言不顺认的一个养女,哪里知道会这么霸道。
张嬷嬷装没看见她的失态,说:“周妹妹,没得让我们家大姑娘站在大太阳下晒着的,还请领路吧。”
周瑞心里将林云骂了个遍,脸上还得强扯出一抹笑,说:“林大姑娘,请往这边走。”
她身边跟着的两个丫鬟便要上前来扶林云,林云却轻笑了一声:“不必,我身体好的很,用不着扶。”
荣国府的建筑,确实是雕梁画栋。林云一边走路,一边仔细打量,以游览名胜古迹的心态在欣赏,落在周瑞家的眼里,便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就算是被林如海记在名下,到底还是上不了台面。
周瑞家的没有引着林云等人直接去荣庆堂,而是到了荣禧堂来。
林云特意多看了一眼乌木联牌上镶着錾银的字,十六个大字写的很是不凡:
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
看来当年的东安郡王书法造诣不错,这句话也十分大气,是一位腹有诗华的人,可不单单是会行军打仗。
周瑞家的领着林云进了正室东边的耳房,请林云上坐。
林云轻笑:“这里既是二舅母的起居之所,岂有我一个晚辈上坐的规矩。”
说完,拣了下方东边的椅子坐下,便有一个十六七岁俏丽的丫鬟上来斟茶,她在心里猜测,这不知是金钏儿,还是玉钏儿?
亦或,都不是,王夫人房里的丫鬟也不是一个两个,十六七岁的,也不一定就是大丫鬟。
这一盏茶都吃完了,仍不见主人家来。
张嬷嬷很是气愤:“大姑娘,既然二太太繁忙,不如老奴去请个丫头,让回禀老太太一声?“心里后悔,早知是这样,方才便直接让周瑞家的领了去荣庆堂。
其实也不怪她,当年她陪着贾敏回来,那时候大太太张氏已故,已经是王夫人管家,哪次不是王夫人亲自领了进荣禧堂坐一坐,便往荣庆堂去。如何能知道如今王夫人早非昔日的二太太了。
林云:”
不必。嬷嬷,左右我也是个闲人,二舅母繁忙,我便等上一等。”
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
林云把室内都细看了个遍,斟茶的丫头来添了第三次水,林云喝完这杯茶,将杯子往几上轻轻一放:“嬷嬷,看来二舅母当真繁忙,我却是喝了一肚子的苦茶,等不了了。我们走吧。”
她领着张嬷嬷等人眼看就要出院门,一个穿藕粉色掐牙背心的丫头匆匆进来,说:“林大姑娘,太太请你到那边去坐。”
她这话一说,在场之人,谁都明白,方才这一出,就是王夫人的下马威,摆明了是晾着林云,没将林家放在眼里。
张嬷嬷这种积年的家生子,如今虽放了身契,心却还是林家人,如何忍得,主辱奴死,是刻在骨子里的,正要上前说话,却被林云一个眼神制止了,林云轻轻摇了摇头,张嬷嬷便退下去。
林云也不马上答应,盯着丫头,问:“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丫头愣了一下:“奴婢不过一个丫头,太太取的名,唤作金钏儿。”
林云:”
劳烦金钏儿姐姐去跟二舅母回个话,既然二舅母如此繁忙,林云不敢打扰了二舅母的正事。好在我原本只是来探望老太太,接妹妹的,也无甚大事,二舅母见不见的,也无所谓。”
金钏儿伸手想拦,林云尚未动手,张嬷嬷便上前:“姑娘想来是二太太跟前的大丫头,怎地这般没规矩,虽说我们大姑娘是客,却也没有奴婢来拦客的道理。”
对上张嬷嬷板正的脸,金钏儿自己也心虚,将手收回去了。
林云轻轻一笑:”
嬷嬷,我们也不必劳烦二舅母的丫头,你原来陪母亲来过外祖母家,外祖母住的荣庆堂,你应该知道路吧,我今儿便在外祖母那里做个恶客。”
张嬷嬷笑了:“自然知道。不过大姑娘这话可说的不对,前天你便让人送了贴子来,想来二太太自然是回禀了老太太的,怎么能说是恶客呢。说不定啊,老太太早盼着呢。”
林云:”
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