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里,王端轻微摇头,拿起书册翻阅不再去看赵文则,仿佛已经知道结果。张敬坐在王端一侧,自然对她的一举一动清楚不过。
“堂姐是觉得这场辩论赵文则定然会输。”
张敬轻声说道。
王端瞥了她一眼,做的端正:“你不是也如此想。”
张敬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堂姐。”
她是看不惯谢云衣,对其没有好感,但这不代表她会无脑否定谢云衣的一切。
尤其是,她同样奉行一条母亲交给她的处世准则,别人嘴里听到的往往不如亲眼所见,别人的评价往往不如自己内心的判断。
性格使然,张敬甚少能想起这句话,如今也算难得见到谢云衣莫名就想起这句话。
那边,谢云衣听完赵文则的回答,勾起唇角好言相问:“既然如此,不知赵同窗是否就是觉得,可以在没有证据时怀疑她人了呢?”
“自然。”
赵文则当然不会驳斥自己说过的话,不然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谢云衣穿着简朴,闻言叹气,竟然直接坐下了,不复理会赵文则。
一拳打在棉花上,赵文则莫名其妙,没想太多就语气不善问:“你叹什么气,说清楚。”
谢云衣摆出一副愕然的样子,指着自己道:“赵同窗,有些事不太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吧。”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从未做过出格之举。我倒想看看,你能说出些什么来。”
“我本不想不说的。”
谢云衣叹气道:“你七岁那年曾经恶意撕毁你同桌的试卷,十岁时又抄袭过他人的答案,甚至还在袖子的夹层中放了小抄。”
她一脸无辜:“我本不想说,可你让我说,也便不能不说了。”
其他人飞速用一种打量怀疑的目光看着赵文则,生活中遇到的很多不好的事情,仿佛在一瞬间都有了幕后真凶。
“你——”
赵文则指着谢云衣,脸色通红:“我何时做过这些事,不要含血喷人,你拿出证据来!”
询问
谢云衣面色冷淡,用冷若冰霜的目光看向赵文则,炎炎夏日那目光生生冻得赵文则打了个寒颤。
“刚才可是赵同窗说,怀疑他人可以不必纠结于证据。怎么,这话用在他人身上可以,用在赵同窗身上就不可了。”
谢云衣未理会赵文则诧异的神色,淡淡说道。
赵文则被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宋先生一直看着二人的对峙没有出言训斥,如今看结果已分却是皱眉,打断道:“学堂对峙成何体统,都回座位去吧。”
宋先生心中对谢云衣的做法不甚满意,读书——明礼也。哪怕赵文则此人言语失当,言语有辱圣贤之风,谢云衣也不可如此急躁口出恶言,咄咄逼人。
“速速回自己的座位。”
宋先生皱眉放下试卷,双手背后。
赵文则吃瘪正欲得个台阶,哪里不赶紧灰溜溜回到座位呢。
谢云衣看着宋先生的面色,也不愿在宋先生面前留下一个睚眦必报得理不饶人的形象,索性放她一马。
看着学堂恢复往日的平静,宋先生眼皮微撩,对谢云衣道:“治经学问才是正经。”
谢云衣点头,心t中却猛地咯噔一声。叹了口气,自己还是有些急躁了。
公布三张试卷后,宋先生还没来得及把试卷进行讲解,她首先叫过张敬将试卷递给她而后道:“你的文章能将两句生涩的经义结合起来,且颇为有理有据算的不错。虽内容略显中庸,也不妨为一脉行文之道。”
张敬将试卷拿到手中,垂着眼帘仔细听宋先生的教导,与往常面对其他学子时急躁高傲的面貌截然不同。
宋先生逐个对批注进行了详细讲解,其中或有斥责,张敬也都神态恭谨没有反驳一语。
谢云衣也在认真地听,一边听一边把一些重点记录下来。听完全部解析后,她也越发敬佩宋先生了。
宋先生不仅仅把文章,经义解释的无比全面更将文章和时政结合在一起,虽仅三言两语,却是精华所在。难怪原主考上秀才后还在宋先生这里进学,没有选择去县学。
张敬听完宋先生的教导,叹了口气像宋先生深鞠一躬:“学生肤浅了,以后当更加用心研究经义。”
她捧着试卷回了座位,对着注释陷入思考。
“王端。”
宋先生紧接着又召来王端。王端缓步来到宋先生面前行礼:“还请先生指教学生错漏之处。”
宋先生对着王端点头,显然十分满意这个学生,尊师长又不过分低微。“你的文章比之张敬而言格局大了许多,对经义的理解也能更加透彻。唯一的问题是,想法还稍显稚嫩,虽有格局却未免空泛。”
王端蹙眉,深思熟虑后试探道:“先生是指,若想法稚嫩便不如不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试卷的题目既然出了,除却那些需要默写的题目和经义题目,只要需要成文的题目全都是有目的的试题,全看你能否把握住出题人的心理。
不过片刻就能体会其中深意,宋先生赞许点头:“孺女可教也。”
她把王端的试卷放在桌案上,指着一处道:“此处,你写出所谓两全其美之法,可当别人满怀信心打开,发现没有一句具体的措施建议。如同有人问你怎么让利于民,你答道多施加有利于百姓的仁政。可如何施仁政,又该如何施展,你全然没有提及。”
说着宋先生不禁摇头,对王端语重心长道:“你长于名门望族,势必有俯视黎民之心,虽不轻视,然终受其限。”
王端手捧试卷,告退回座位后同样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