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又没有父女之情,他待她又是漠不关心。
就让他在老家静养,不要来她面前讨嫌就是。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给了他一些银钱安置,又拨了两名丫鬟过去帮你母亲处理琐事。”
沈星溯淡淡地回道。
燕洄千恩万谢,沈星溯抬了眼,“噗嗤”
笑出声,“你在刺客来时临危不惧,及时出声示警,于情于理都是我的恩人,不必频繁地与我道谢。”
燕洄看沈星溯对她确实态度缓和了不少,便信了他所说的话。
燕洄不知内情,其实是沈星溯又派人细细探查了她的底细与家境。
又喊来长荣,让他汇报了燕洄在太守府中的点点滴滴。
结合这一出的刺客插曲,便排除了燕洄是司礼监细作的可能。
如今在沈星溯眼中,燕洄不过是一名贪慕虚荣,又爱玩弄心计的小丫鬟,碍不着他什么事。
毕竟她曾帮了他一回,也算得上赤诚忠心。
若说他毫不动容也是不可能的。
沈星溯看着燕洄苍白虚弱的面孔,心软了一霎。
这小丫鬟不过是在纷乱世间求得一隅罢了,金山银山于他所言不过举手之劳,就让这小丫鬟得偿所愿好了。
“你静心养伤,待伤愈不必回太守府中,就留在我院中伺候。”
让燕洄先留在沈府,待日后为她消了奴籍,背靠沈府这棵大树也方便为她择选一名好夫婿,如此也算他知恩图报了罢。
只言片语间,沈星溯已轻易地为燕洄谋了来日的路。
虽她身上还有些疑点,倒也不妨大碍,沈星溯也没精力再在她身上浪费气力,见她神色怏怏,便让她继续静养。
接下来几月,沈星溯都未曾踏足这院。
连累这菊落也几月时间见不着沈星溯,愈发阴阳怪气起来。
为燕洄净手时,菊落便要张口闭口地奚落道:“从没看过女子的手粗糙成这个模样,简直像锉刀一般。”
燕洄心道:那是因为自己在太守府时每日都要扛柴搬货导致的,手怎么会嫩得像豆腐?
为燕洄上药时,菊落就笑嘻嘻地玩笑道:“梨青你快来看,有好大一条蜈蚣趴在燕妹妹的胸口上呢,刚一晃眼没看清,真是吓了我一跳呢!”
梨青单纯,探了头过来张望,心疼道:“伤口虽然愈合得很好,可这疤怎么不见消掉,不知薛太医有没有法子呢?”
菊落“刷!”
地将燕洄上衣拉下,半是警告半是威胁道:“薛太医可是宫里的人,你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对他呼来唤去?你少多事!不然夜里别和我住一间屋子。”
梨青欲哭无泪地转头看向燕洄,燕洄向她安慰地一笑,缓和气氛道:“梨青你有心了,不过我并不执意去了伤疤。”
她伸手轻轻撩起上衣,露出白皙娇嫩的皮肤,其上蜿蜒狰狞的伤痕也就愈发醒目,指尖触摸到那层凸起时起初有些瑟缩,但很快镇静下来,将每一寸的突兀仔仔细细地拂过,微笑道:“这伤是为了二爷所受,日后二爷见到这伤疤就会念我的好,久久不能忘怀,所以说这伤疤可如同士兵身上的功勋,当然得留。”
菊落瞠目结舌地指着她道:“好不要脸的女人,你伤的是什么地方,怎么能动不动给男人看到!”
菊落嘴上不饶人,可心里比谁都明镜似的,燕洄所说确实不假。
谁都知晓沈星溯将燕洄留在院中伺候的原因。
如果燕洄真的凭借此功夺得沈星溯青眼,再矫揉造作一番让沈星溯怜惜封她做个姨娘,届时这乡里人不得踩到她菊落的头上?
想到这里,菊落后背冷如霜落,手指止不住地气颤。
连一向粗心大意的梨青都发觉她不对劲,担忧道:“菊落姐姐,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样差?”
燕洄心中冷笑,在这处住了几月,就算是个迟钝的木头人也发觉菊落对沈星溯有意了。
平时菊落身上那股醋腌了的酸气隔着二里地都能闻得分明。
让她受了菊落这么久的冷嘲热讽。
可也让她嘴上扳回一局。
燕洄见好就收,捂着嘴柔弱地咳嗽剧烈,梨青忙跑过来给她顺气,燕洄摆了摆手道:“没事t的,我睡上一会儿就好,你们先回去吧。”
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菊落凭空吃了个不能回击的闷亏,摔门便走。
燕洄年纪轻,体质强健,不过几月时间就能随意下地走动而不受影响了,若不是沐浴时低头能看到那块触目惊心的疤痕,还真当是一场梦。
菊落忍不得看她清闲舒适,一天清晨拍了门板震天响,待燕洄哈欠连天地打开了门,她双手撑着腰,神态倨傲道:“恢复了还拿乔躲在房里睡懒觉,真当自己主子呢?随我出来!”
说罢,菊落也不管燕洄意愿,强行拉了她出门,一路走到一处小弄堂旁,伸手一指:“日后你就住这,东西都是现成的,不用你张罗,今晚就搬进来。”
这间屋子简直不忍直视,墙角结着细密的蛛网,都能缠下来用来打络子,更不要提残破的桌椅板凳,和缺了一条腿的架子床。
菊落满意地瞧着燕洄面露震惊,又拉着她的手走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才到沈星溯的院子,挨间地给她指引,“这些屋子的位置你可得牢记在心里,你虽说救过二爷,可也不能恃宠生娇。沈府的规矩你得守,身为丫鬟就得恪尽职守,你的工作算不上多,每日将这些屋子挨个清扫一遍也就罢了,可比你以前洗刷马棚要简单得多吧?”
燕洄本想一口回绝,但忽然想到什么,反口问道:“这些屋子没有百来个也有七五十间,我一日的洒扫工作完毕可就伺候不了二爷了,这样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