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琐的礼节,分明的高低。
史云腴觉得他们这些人活得一点也不自在,可这便大抵是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世事难两全。
而后,好不容易等太子妃叫众人起身。史云腴刚想在裙下动动脚掌,身后的殿门外,谢沉书却又莫名其妙地跨门出现,但闻一声高昂的“太孙到——”
惹得众人纷纷瞩目而去。
史云腴也不例外。
她就这么看着那日在她面前肆意妄为的谢沉书,目不斜视地走过自己。就像是与她完全不相识般,连个眼神也未曾留下。太孙来了,史云腴又虽众人拜起礼来。
“今日难得,我儿怎么来了?”
太子妃在殿上瞧着比众人还要惊诧。
谢沉书却依旧带着那份子愎戾,傲视起殿中众人,最终将目光堂而皇之地落在史云腴弯下的背脊上,张口道:“母亲辛苦为儿子选妃,儿子自然是来恩谢母亲的。”
太子妃哪里会信谢沉书的鬼话,她的儿子,她还不了解?
见鬼杀鬼,佛挡杀佛的恶狼,能跟谁低头?
恩谢?她可不信。
可既然谢沉书已经这样说,太子妃倒也不至于拂了他的面子,她便答曰:“本宫做的不过是分内之事,我儿不必挂怀。倒是将来能叫本宫快些抱上孙辈,当上祖母,也不枉本宫辛苦这一遭。”
“我儿说,是也不是?”
太子妃出言提点,谢沉书望着史云腴的背影莫名勾唇一笑,转头便拱手道是:“儿子谨遵母亲教诲。”
话音落去,史云腴跪在离殿上人最远的地方,忽觉脊背一阵发凉。
太子妃倒望着谢沉书露出的手指疑惑道:“沉书我儿,你这手指缘何缠着?可是伤着了?”
谢沉书垂眸看了眼手指上的伤,沉默半晌,最后只道:“哦,小伤无碍,让母亲忧心了。不过是被只不听话的倔犬咬伤了指头,儿子会好好教导,叫它往后莫再伤人。”
太孙近些年喜欢训犬,倒也不是稀罕事。太子妃点点头,劝了几句小心,就没多追究。
只是,唯一明了谢沉书在指桑骂槐的史云腴,却在场下蹙起眉头。
他说……谁是倔犬?!
再见玄青
该说的话说了,该训的也训了。
临近晌午太子妃遣散众人,唯独留了自家外甥,和自家儿子在跟前用午膳。
谢沉书明白他那精明母亲的私心,左右不过是想叫自家人做这太孙妃,好保佑往后她方家的荣耀得以延续。可当初说这事的时候,老皇帝却力选陶氏女做太孙妃,翁媳两个意见不统一,才叫谢沉书有了可乘之机,顺势便说要慎重挑几个入青宫教习,为期一载,再做定夺。
这法子正中他俩下怀,就只瞧着他们各自努力。
但看着老皇帝的份上,太子妃也不好太过明目张胆地徇私情。她也只能想着法的给自家外甥创造机会,让谢沉书与周问仪接触接触。
好圆了她的美梦。
可那周问仪是什么人?打远走来没风吹,没人碰都要晃三晃的矫情女郎。
谢沉书从前就受不了她,见了她也是自顾自地不说话,叫她做太孙妃?还不如要了谢沉书的命。
但太子妃的面子得顾,方家那边也不能得罪。
谢沉书便由着她们,把用膳的事给应了下。但瞧周问仪瞧着谢沉书欣然应允,竟趁着陶寻玉退场之前,几步上前拉着他的蟒袍轻唤了句,“太孙表哥,咱们得有多久没见了?咱们今日得好好叙叙旧。”
陶寻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谢沉书下意识抽开自己的衣袖,抬眸向最远的距离看去。没成想,他却并未看到自己期待的一幕,只见史云腴此刻在他们的言语里,提裙跨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女人走得真快……她竟半分也不在意?
史云腴倒在走出清和殿的那刻,暗暗松了口气,全然不知身后谢沉书在殿上的纷杂里,兀自握起掌心。
彼时,吴素商随之而来,挽起她的手臂,两个娘子就这样相视一眼,朝着阶下走去。
迈过殿前的光影,吴素商满怀期待说:“三娘姐姐,今朝是我头一遭吃宫里做的饭,也不知好不好吃。但我现在想想可甚是期待呢。咱们待会儿回去时可走快点,我得快些尝尝去~”
吴家六娘一提起吃饭,顿时来了兴趣。不再像上殿前那般阴沉。
瞧她随即甩开史云腴的手臂,大步向前走去。
史云腴望着女郎远离自己的身影,笑着答曰:“饭要尝,但路也得好好走。你小心着,别摔了。”
可吴素商哪里还顾得上身后人说什么,只闷着头往前。
怎料,等吴素商堪堪走进那条葱郁的小径,便与一只通身乌黑的威猛狼犬对上眼神,如此凶神恶煞的一眼,着实吓了她一跳。
吴素商瞬间大脑空白,调过头就装作若无其事的往回走。
史云腴眼瞧着人去了又回,不禁疑惑道:“怎的又回来了?”
吴素商却只一个箭步躲进她身后,警惕地盯着小径的方向闭口不答。弄得史云腴也跟她一样,一头雾水望向前方。
这时间,陶寻玉姿态端庄翩翩走过二人身旁,照旧对她们的举止不屑一顾。反倒是那赵家娘子看着二人的异常反应,开口问了声:“怎么了?”
吴素商这会儿缓过神,摇摇脑袋,躲在史云腴身后指向陶寻玉离开的方向说:“有,有恶犬。好大的一只恶犬,长得青面獠牙的,就,就像话本子里的凶兽。啊——我知道了!”
吴素商一惊一乍,
叫眼前二人没被恶犬吓着,先被她吓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