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念忽然有些佩服商祁,一句话就能影响别人的态度,让原本平静的大殿之中瞬间风卷云起,着着实是一件令人震惊的事情,他太聪明了,活像只狐貍。
江瑜是太子小时候的挚友,与太子情同手足,那时战乱频发,如今的陛下势力不大,是江瑜的父亲一直追随着陛下,为其上过无数次战场,才有如今的大显,江瑜曾经救过太子的命,只是后来的江家功高盖主而被陛下忌惮,最后被以叛国之罪抄了家,世人皆知,江家一直兢兢业业一心为国,从未逾矩,即便陛下后来知道江家是遭人陷害,下旨为江家平反,却已来不及了。
商祁从不曾提及他的从前,他如今提起只是因为江瑜曾与他谈过心,时隔多年,他忘了许多,但仍能记起江瑜说的那句“如果有天你娶了妻,你也会竭尽全力护她周全。我对你的希望不是家国大义,而是国泰民安,你能幸福的活下去。”
只是当时如履薄冰,故人不在。
商祁觉得如果江瑜要是活着的话,也定会支持他保护自己的妻。
那时他将陷害江家的人都做成了人皮灯笼,悬挂于京都城墙之上,以此告诫那些胆敢残害忠良之人,也正因此举成就了他的肃杀之名。
皇帝深知商祁不可能对他毫无怨恨,为了弥补这份愧疚,他才不顾重臣反对,将他定为太子。
皇上和皇后一时间都沉默了,原本他们以为自己的儿子只是动心玩玩,太子妃若久久生不下孩子,废了另娶也是有可能的,可令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太子这回竟出奇的认真,周身都散发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他是真的做好了和司念携手走到最后的准备。可此刻司念却不知所云,她并不知道太子的过去,更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困难才走到现在。
殿中之人沉默良久,皇后才开口打圆场道:“此事还是不要提起了,祁儿,本宫与你父皇今日也算见过太子妃了,你二人都退下吧!”
商祁却面不改色,认真道:“儿臣想要求父皇准许我随司念归宁。”
按皇家的礼节,太子娶妃一般是不必归宁的。
皇帝脸色微沉,方才商祁提及江瑜,意在归宁,只为了能给司家带来荣耀,保护司念,让司家永葆太平,成为世族大家。只是这样的恩旨他只能请一次,毕竟皇帝的愧疚也是有限度的,他当真要用了这次机会,去为司家作势。
但见商祁神色肃然,薄唇紧抿,很是坚定,皇帝终是默了默,才冷着声音道:“准了!”
闻言,商祁面上神色稍稍缓和了些,与司念一道行了礼才退出大殿。
直至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皇上才叹道:“臭小子,现在为了给太子妃出头,连老子都能威胁!”
皇后将视线收回,遂又落到身侧之人的身上,颇有些无奈的说道:“你儿子这次,只怕是动了真心了。”
一路上,司念的视线时不时的扫过身侧之人,在看到商祁还是如在大殿那般阴沉着脸时,她吞了吞口水,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的走在他后边,衣袂吹拂,商祁脚步未停,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司念只是觉得他在思考着什么有些出神。
真不知道他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去,连皇后刁难她,他都能游刃有余的应付过去,思及此,她的心底不禁燃起一股暖流,看向他的眼神除却敬佩之外又多了些别的东西。
可转念一想,方才商祁提起江瑜时的表情,似是有什么她不知晓的大事,不过他们之间并无情爱,她原本也该并不感兴趣他的过去,只是她还是有些好奇,罢了,就算问,他现在估计也不会说的。
穿过长长的回廊,商祁突然停住,司念没留心看路,一下撞上了他的背,商祁只觉得她很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此刻像是塌陷了一半,面上的神情也稍有缓和。
他回头看向司念,只见少女的脸上还有些不知所措,少女粉腮玉面,她的脸并不算清瘦,而是恰到好处的有些肉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她的脸一定很软,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他蹙了眉,他怎么会好奇她的脸?
商祁面色不耐,不去看她,司念只能看到他凌厉的侧脸,他身量高,手自然的垂下,拉过她的手道:“太后那边,也该去看看了。”
话音刚落,司念的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方才面上还留有的润红此刻早已消失不见,连唇色都白了几分。
确实应该去见太后,毕竟太后是他的祖母,可是司念此刻却有些发怵,上次她给太后留下的印象不太好,此次若去,就免不了会被刁难,司念紧张的捏着衣角,小声抗拒道:“能不能……不去啊?”
【14】
话说出口的这一瞬间,司念想到了自己的祖母,在江南即便她身量比祖母高些,祖母还是会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包容她所有的缺点,总是在别人说她小笨蛋时坚定的同她说道:“我们的司念最聪明了。”
想到此她的眼神也温柔了许多。
转念一想,上次赏花宴上,商祁见太后的神情冰冷,似乎也不太喜欢她这个祖母,司念不免有些感叹:身在皇家,亲人之间的感情总归是不似常人那人纯粹。
感受到一股暖意自指尖传来,商祁的手修长莹白骨节分明,只是指尖的薄茧有些粗砺,他比她的手大一圈,此刻她的手蜷在他掌心,她觉得自己这双手上的薄茧不好看,小时候她常去山间采野果吃,被树枝扎破了手,瞬间就哭了,奶奶让她继续爬上树,她总是在教她坚强,可好像她偏偏与之相反,她脆弱窝囊还十分的废物,总是惹祸,还达不到奶奶的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