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猪油装进瓦罐等它自己凝固成雪白的色泽,林朝朝门口看了眼,一道微弱的影子立在门外。
“爹爹……我来帮忙烧火……”
稚嫩的女童声带着许些颤抖沙哑。
林朝看了眼瘦小的还不到他腰间的女孩,默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好,火不要太大。”
任琳紧张的捏着衣角坐在灶前的小木凳上,认真看着火塘里燃起的木头,想着自己不是被爹给卖到青楼里去了,怎么现在睡醒了又在家里了。
是不是只是自己做了个噩梦?
林朝一边擀着面条,一边也在想着自己要怎么解决这件事,人是带回来了,但是留下的心理阴影要怎么办呢?
擀完了面条,锅里的水也差不多开了,林朝下了两碗面条,卧了一个鸡蛋,撒了点屋外长出来的小葱,加上锅里遗留的猪肉,香味很快就被激发出来,满屋飘香。
任琳咽了一下口水,低着头不敢看。
直到那个让她和弟弟都害怕极了的父亲淡淡说了一句:“过来吃饭吧。”
她如同木偶一样同手同脚的走到桌前坐下,看着散发着香味的面条发愣。
林朝坐在另一边,伸出手放在她发质枯黄的脑袋上,哪怕看到她瑟缩想要躲避的模样也没伸回去。
“前日夜里,我梦到你娘了,大概是因为这些年我太混账了,所以她专程来骂我,她把我骂醒了。这几年我对你们不好,以后我会加倍补偿你们,爹爹要给你道歉。”
“以后不用害怕,爹爹再也不会打骂你们了,爹爹不奢求你们原谅,只求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
任琳今年七岁,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也算是个小大人了。她记事早,娘亲还在的时候,爹爹和蔼可亲的模样她见过,也许是对父亲还抱有期望,亦或是期盼和希望作祟。
总之,在林朝说完抱歉之后,面条逐渐上升的热气蒸腾了眼眶,她瘦弱有点凹陷的脸上落下一颗又一颗的泪珠。
哭声从如同幼猫的呜咽逐渐大声,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像是要把这几年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哭出来,最后哭得嗓子都哑了。
林朝起身将她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轻抚,等她不哭了,才柔和的哄着她:“好了好了,你看,面条都要凉了……“
听到面条要凉了,任琳这才逐渐缓和过来,只是时不时打个哭嗝,一边抱着碗吃着面条。
林朝看了眼外面微亮的天色,赶紧吃了最后几口,趁着还早,他去附近的山上转转,看能不能抓点猎物回来。
“乖,爹爹出去一趟,大概最多一个半时辰就回来,晚点弟弟要是醒了,你到锅里给他下点面条吃,碗等爹爹回来洗,等我回来就去你外祖家。”
见她点头,林朝放心的拎着柴刀,背着背篓出门了。
古代干旱灾荒(四)
狭小却又空荡的厨房里只剩只剩下瘦弱的没几两肉的任琳,她手捏成拳头,手背揉了一下红肿的眼睛,鼻头酸涩又快流下眼泪。
她扒了一口面,看见碗底不小心被筷子戳破流出溏心的鸡蛋时愣了一下,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原本惶惶不安的心脏落到了实处,逐渐安稳下来。
爹爹真的会变好吗?她不敢奢求,只是在心里希望自己不要再被卖掉就好,就算被打被骂也好,只要……不要再被买去那个地方。
林朝拎着柴刀出门,呼了一口气,说实话,他想了半天才编造出这幅说辞,向来性格较冷的他不太喜欢太过煽情的场面。
但是不得不说,这两个孩子太过懂事,也太不记仇了点,换做是他,他绝对不会原谅,毕竟他是个小气又喜欢记仇,眦睚必报的家伙。
山林间不少草木都枯黄了,高山最外围也已经没有动物们出没的脚印,就连飞鸟都鲜少看见几只。
动物们都灵敏得很,等过些日子,怕是都全部要躲进深山里面去了。
走了半天才抓到一只野兔和狍子的林朝停下了继续往前走的脚步,采了些草药后放在了背篓里面,转身路过竹林时,削了一根竹子。
从山里顺流而下,还有余泽的溪涧里叉了几尾肥硕的鲤鱼,全部用藤蔓穿起来,挂在了背篓后面的钩子上,这才拎着放不进去的狍子快步下山。
林涯回到那个破旧的小院时,姐弟两都已经收拾好了,正搬着凳子坐在院子里分享着那根已经融化了的糖葫芦。
“爹爹!你回来了!”
任朝露出小虎牙,嘴边还挂着淡红色的糖浆,手里捏着啃得满是口水得糖葫芦想要递给他。
任琳则是看到他手中拎着的狍子和背上沉甸甸背篓,连忙跑过来伸手想要帮忙拿。
林涯侧过身表示拒绝,看到她有些失落的模样后把手里的柴刀递了过去,“把这个放到柴房去吧。”
“嗯!”
任琳小心地拿着柴刀,露出羞涩地笑脸。
让任朝自己吃糖葫芦后,林涯走到厨房,把鱼放进了水盆,狍子和野兔也打算回来再处理。略微收拾了一下,换了件像样的长袍,从箱子里拿出了昨日买的几匹细布,酒水和点心。
出来看两兄妹也已经擦干净脸和手,林涯合上院子大门出发去镇上。
任景的岳家住在镇上靠外的一家普通院子。因为镇上唯一的一位夫子,平日里虽然学生不多但是生活还算不错。
家中一共四口人,除了嫁给任景,已经死去的大女儿,膝下还有一对龙凤胎。龙凤胎如今也才16岁,都还未来得及定亲。
任景妻子一家姓许,父亲许彦性格温和,对待学生却较为严厉,母亲张氏性格温婉,曾经是大户人家出身。大女儿名为许璃,至于龙凤胎,兄长名为许瑾,妹妹名为许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