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东方承便裹紧大氅往泰王府赶,身后跟着齐国右相常五味,两个人都冻得厉害,回府路上一声不吭。
“冷坏了,要冷坏了……来人啊,把手炉什么的拿来,快快快……”
进了屋后,身子明显暖和了不少。东方承缩了一下脖子,刚在炕上坐下,就有底下人来报,说齐王爷来了。
齐泰两府建在一处,泰王府完全是依照齐王府另建的建筑,更是共用一处花园,所以相邻甚近。平日里他们兄妹二人经常互相串门,时而一处商谈政事或者说笑谈天,感情比在京都城时深厚不少。这倒是东方承希望看到的。
“皇兄,怎么那么早就缩在炕上啦?…哟,常右相也在?”
“臣参见齐王——”
“啊,免礼免礼。”
常五味见他们兄妹二人似有事情要聊,他便识趣地下去了。退出门外前,常五味特地瞄了一眼东方稚的装扮,感叹自己实在是老了,你瞧瞧齐王,小小年纪都不用披着厚重的外袍,在这冬日跟解放天性一样完全不怕冷。东方承也是一般心思,他直盯着东方稚走进门来,有些不敢置信:“稚儿,你这一路过来难道不冷么?”
“有什么冷不冷的,我倒是很喜欢这种天气呢。”
“哎哟……”
东方稚长大了,明显的与以前不同。
虽然在东方承心里,她还是自己妹妹,还是一个需要保护的人,可是一晃眼几年过去,这丫头举手抬足间隐隐带着气场,说话也不像以前那样稚声了,长成大姑娘。东方承也是在最近突然发现她的变化,自己许是太久没好好打量她了吧,现今看来,已经不是那个十二三岁拱起手说‘多谢皇兄’的那个小大人了。“稚儿,你过来。”
东方承柔声唤她。
“嗯?”
“过了这腊月,你也十六了吧?”
东方承自己说着便笑了,眼里满是宠溺:“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稚儿便那么大了,十五六岁,也该是姑娘家们成亲嫁人的年纪……”
只是可惜,皇叔父那么早就离去了,都不曾看到你现在这个懂事模样……想到此处,东方承又有些难过,只是未曾在东方稚面前表露。
“皇兄可是嫌弃子霁了?”
东方稚问得认真。
“怎么会?”
“那皇兄怎么每天算着我的年纪还说到了嫁人的时候?”
东方稚笑了,叹了一声说道:“什么成亲什么嫁人啊,子霁从来没想过这些……而且现在不是要打理齐国么?政务繁忙,不想被儿女情长牵绊住。再说,皇兄你自己也还没有娶正妻呢,你可得抓紧一些,给咱们东方家开枝散叶啊。”
矛头一转,倒回到东方承自己身上去了。他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只干笑着,没有答话。
小丫头片子,如今说话可真不客气。
兄妹二人各自笑了,都觉得方才的对话甚是有趣。其实回了齐国以后,乃至今天,都有大臣或者是百姓觉得他们之间关系不好。两王共治一国其实是有毛病的,有些人觉得东方稚本就是齐国世子,如今当了齐王爷就该自己守着齐国,当好自己的王;有些人则觉得东方稚乃是女儿家,不适合管理一国,而东方承身为皇子如今又是亲王,治理自己的国家竟然也不用自己的封号命名?个别人就这么多管闲事地替他‘打抱不平’,不出一个月,齐国上下都在对这兄妹二人的关系议论纷纷,炸开了锅。
而当事人两位,倒是饶有兴趣地围观百姓的议论,偶尔也会用别人的言论取笑对方,关系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对了,有一件事我没来得及跟你说……”
“是今□□堂上的事情么?”
东方稚很快便接过了他的话,以为他要跟自己说政务,便顺着讲了下去,说道:“其实我觉得常右相跟秦左相的党派之争咱们大可不理,虽说现在朝堂上分党结派的人越来越多,可是主要还是以左右相为首,不足为虑。”
东方承并未打算说起这件事,可是见东方稚提起了,他又极为好奇这个妹妹的心思,便也忘了正事,同她一起讨论起来。
“喔?此话怎讲?”
“皇兄你想啊,分党结派咱们怕的是一家独大,怕底下人权势过重,大家都卖他面子而无视咱们;可是如今左右相分别带领一帮人,虽然他们之间水火不容,可也起了互相制衡、互相监督的作用。咱们不是时时刻刻能看紧这些大臣的,倒是他们这般相斗,私底下还能替咱们留意对方的动静,正所谓鹬蚌之争,咱们坐收渔翁之利啊。”
分析问题头头是道,而且能全面看清局势,学习得不错。
东方承欣慰地笑了,忍不住夸奖她:“实在是极好,稚儿的驭权术学得可以啊,皇兄可就放心了。”
“哪里,都是皇兄教导得好。”
东方稚看回他,“那皇兄想说的那件事,是与稚儿一样打算么?”
“哎呀,不是!”
“……嗯?”
“差点把正经事给忘了。我是想跟你说,京都城那边来人了,代替太子给咱们送东西,信是十天前的,所以估计他们过个七八日便到广安。”
东方稚哦了一声,“送东西?”
齐国又不缺什么,这会子是要派什么人来送礼?
东方稚想问清楚,可是东方承却是一脸神秘,直笑着说:“给你送生辰贺礼,要不要!”
这个笑容实在是太过和煦了,好像是做了什么好事,想给东方稚惊喜……东方稚有些迟疑,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苏许,而且直觉告诉她,绝对不会错。
“……”
所以,她该不该直接揭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