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有那苏远邦,还有些不在状态。
“志守兄!志守兄!”
个别小官员拥了上前,见苏远邦迷迷糊糊的,便拍了他几掌:“嘿嘿嘿!你怎么了?二皇子说让大家写点诗歌文章呢,你是咱们这群人里文学最好的,何不借此机会发挥一下?”
一个年青人瞄了一眼旁边一桌,又低声相劝:“瞧见没有,那边几个素来看不起咱们翰林院出身的人,你比他们厉害,可不能被看扁了。”
苏远邦顺着眼色看过去,的确得到了几个轻蔑的眼神。
的确。
大家都觉得翰林院里没什么人才。
毕竟很多官家子弟踏入官场的第一步,就是到翰林院进修。而往日那些经过科举得了进士头衔的普通子弟,也只是到翰林院做个闲职,管管杂务。苏远邦何尝不懂这种被人看扁的感受?只是今日……
心里有点慌啊。
太子怎么还往他这边看?……
“别发呆了,咱们几个可都等着你为翰林院扬眉吐气呢!”
一旁的邱泽林见了,也觉得几个兄弟言之有理。他向来不是个喜欢附和的人,可是今日受的白眼太多了,他也想借苏远邦的光挺直腰杆,便也一同相劝:“志守兄,他们说的没错。我本事不高,今日这才学是展现不了什么了,但我希望你能表现一下自己。”
怎么都这么说。
苏远邦叹了一声。
“罢了罢了,我尽力就是。”
当朝丞相苏业,当年跨入官场就是以新科状元郎的身份。一代风流才子,苏业以一篇文章打动了先帝,由此打开了自己的锦绣前程。而那么多年来,大永官场上鲜有文学出众且政治通达的人物,除了如今年迈的苏业,唯一能盼望的便是继承苏业一身文学的嫡孙苏远邦了。苏远邦是个可塑之才,听闻他七岁时便能咏雪成诗且得到苏业赏识,只不过后来长大了,苏业不希望他锋芒过露,便一直让他在翰林院做事,安安分分,脚踏实地。
苏远邦的墨水深浅,清楚底细的人并不多。
所以这些年来,议论苏远邦才学的人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便是说他浪费天赋,到头来不过也只是个挥霍家财的官家子弟,大街上一抓一大把那种。
故而苏远邦今日带着被人看不起的情绪,再结合山水,作了一篇文章。
“…殿下,这是苏志守的文章。”
二皇子粗略看了一遍,便将文章递给了上座的太子东方顺。太子接过文章,先是看了苏远邦一眼,见他故意回避自己的眼神,觉得这人还真是有点意思。
用词新颖,句子也很洒脱,很特别啊。
太子一边看,忍不住频频点头。
“果然是丞相家的血脉,骨子里流淌的都是文学之血啊。”
太子笑了,将文章又递给了一旁的东方稚。
苏远邦不由得呼吸一滞。
糟糕。
不知道这齐世子会如何评价自己?万一……万一不得欢心,岂不是前功尽弃?
但是东方稚的评价,出乎意料。
“稚儿的才学同样不值一提,但是平日也有读一些文章和诗句,略懂一二。今日这文章,细细读时竟有文字中透露山水的感觉,亲临其境,气势磅礴。稚儿不才,觉得能作出这样文章的人必定前途无量,来日,定能为我大永江山作出不可估量的贡献。”
字字恳切,评价极高!
苏远邦慌了神,抬眼看到二位皇子和那齐世子的温和神色,心中的感激大于惊喜。
凤凰血
从游舫上下来的时候,苏远邦还远远地望了那齐世子一眼。
这个小姑娘,人真好啊……
就在他出神感叹的时候,那齐世子也朝他望了过来。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苏远邦隐约看到她向自己笑了笑,嘴唇微张,好像是在说……栋梁之才。苏远邦一怔,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般直视犯了礼数,忙鞠躬作揖,家去了。
今日难得休沐,游湖回来的苏远邦本想在家中好好躺着偷偷懒,结果一进家门就遇到要出门的苏定国,吓得一激灵。“啊!爹……”
苏远邦从小就怕自己老爹,因为这个老爹打小就对他严格,比那当朝为官的爷爷苏业还要严。唉,明明就是个做生意的人,为啥要对他的学业那么苛刻呢……
“嗯。”
身材有些发胖的苏定国看起来严肃极了,鼻翼下浓密的胡子还在翘着,颇有威严。见自家儿子一脸怕猫鼠的神情,苏定国有些不悦,问道:“你这是从哪里回来?”
“从…”
苏远邦有点结巴,“今日太子殿下和二皇子带了我们去游湖……”
“唔。”
“那爹……我先回……”
“今日休沐,别成天想着在家偷懒。”
苏定国像是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见他支支吾吾,就知道自己说中了。“多到书房里看看书写写文章,有空就找你爷爷问一下政治上的东西。你虽然已经进了翰林院,但是这些是你每天都该做的事情,懂吗?只有勤奋,才能进取。”
“志守明白。”
“去吧。”
苏定国是丞相苏业唯一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子嗣。当年出生,苏业给这儿子取名定国,便是希望他日后也能入朝为官出将入相,为苏家争光,为大永做贡献。但是不遂人愿,苏定国自小就对文学上的东西不感兴趣,刀枪棍棒也无感,日渐长大,却慢慢地对账本还有经商来了兴趣,并且愈发有才干,成绩喜人。苏业对于儿子的成就没有感觉,不是很高兴也不是很难过,但老人家心里还是有一个结,所以自苏远邦出世,就专心栽培。
幸而还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