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的话,那么让我来告诉你吧,我觉得这本来也该由我来说,因为毕竟我才是那个应该做出解释的人。
我和肖约是双胞胎姐妹,她早我三分钟出生。我妈妈因为一场联姻丧失了一辈子的自由,于是在我们出生时,她给我们的人生安排了另外一种走向。我和肖约,共享着肖家大小姐的身份,交替着完成肖家继承人的任务,其他的时间会找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生活当做放松。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戏剧、很疯狂,但是我人生的前二十年,确实就是这么度过的。
在你眼中,你和沈悄是什么时候遇见的呢?是十七岁的高中时代吧。但是在我眼里,我们第一次见面,实在崇知楼三楼的阶梯教室。
我一开始以为你和我姐姐只是同学,直到我翻到你们高中时的照片,我才知道,原来我无知无觉中抢走了本应该属于她的爱人,占了她的位置。
但那时候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这成了一场没有办法回头的误会。
我不敢说出这件事,我害怕你会离开我。我一边后悔自责一边接受着你的爱,像一个冒名顶替的小偷。
记得吗,我总是会一遍一遍向你确认你爱不爱我,你可能以为我在开玩笑,在撒娇,其实我是真的在害怕,我害怕你在爱我身上肖约的影子,我害怕有一天你知道了她的存在会离开我。
谢谢你,一遍一遍地给我肯定答案,一直坚定地爱着我。
这封信时我已经病得很重了,我有时候在想,这病是不是上天在惩罚我呢?但就算是这样我也知足了,我早就厌倦了和别人纠缠在一起的人生,是你给了我脱离出来的勇气,给了我开始新生活的机会。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年,我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谢谢你。
我很想将你占作私有,但内心的愧疚告诉我,我不能让你蒙在鼓里一辈子。所以我买下了我们对面的房子,三年后,物业会联系肖约回国处理,如果那时候你还住在木夏华庭的话,你们应该会见面。至于中间这三年,就当做是我给自己的离世礼物吧,让我在离开后再占有你三年。
但是我觉得以你的性格,说不定和现在的她会合不来,我给了她机会,也必须给你留退路。我这个姐姐在某方面有些用尽手段也要达到目的的极端,如果她的追求对你来说成了纠缠,那么这盒子里的合同,或许可以牵制住她。
以现在沈家和肖家的局势,我手上这些沈家的股份未来一定会成为争抢的对象。这里面是一份转让合同,我已经签了字,但同时我还拟了一份遗嘱,里面写明了这份合同生效还需要我的遗产继承人签字确认。
如果你们相处和谐,那你签字就好,这是我给这些东西一开始就找好的归属,但是如果你不想继续和她牵扯,那大可以按照你的想法来处理。
原谅我用这种方式来干涉你们的关系,我只是希望尽量把自己的错误做好弥补。
最后,阿颂,有了那三年对我来说已经足够,我不奢求更多,如果你们相爱,那我一定会祝福。
我这一生走到现在并没有太多遗憾,因为我已经比我从前预想中拥有了更多更多的东西。你要幸福,要快乐,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爱你的沈悄,留。】
了结
葬礼定在第三天,那天又是阵雨,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场。
黎颂撑着伞,站在肖约身边,有人问这个陌生的女人是谁,有人解答,说是爱丽丝的伴侣。
于是这位置变得合情合理。
肖约听见了,转头很不悦地看了那人一眼,对方以为她是不喜欢别人提她早逝的妹妹,于是悻悻闭上嘴。
交谈声停了,肖约转头看向黎颂,见她只是盯着前方,完全没有要和自己交流的意思。
这样的黎颂让她心慌。
肖蘅也来了,她一身黑色长裙,站在最前面。
黎颂今天早些时候见过她,是一个很亲切的女人,甚至主动拥抱了她,表情看起来确实没有一点悲伤。
但此刻在这里,她非常尽职地扮演着失去丈夫的寡妻,不和任何人交谈。
这场葬礼很复杂,但黎颂只是一个外人,她并不需要费心,她现在也没有那个能力去思考这些。
这两天的时间里,她几乎没有休息,每天一闭眼,就能想起沈悄的那封信。
她也不敢见肖约。她以前自诩清醒,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把她们弄混,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错误她早就犯过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恨自己这双眼睛,也恨自己这善变的心,几天前的温存的爱意此刻都变成了利刃,将十几年来的记忆全部穿透。
她埋怨肖约算计隐瞒她,但是更多的,是恨自己是个眼盲心盲的傻逼。
她不知道如何打破当下的局面,不知道如何面对肖约,某一刻她甚至想,或许我不存在就好了,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雨下大了,雨滴打在黑色的伞面上劈啪作响,雨帘挡住了眼前的景物。
肖蘅致辞后退了下来,仪式很快结束,大家各自散去。
家属走在最后。
黎颂的手突然被抓住,她回头,看到肖约泛红的眼睛。
伞很大,将两人隔开距离,肖约的小臂暴露在雨里,黑色外套淋湿了一截。
“我们谈谈。”
手上的力道很大,黎颂觉得有点疼,低头去看,指尖已经充血了。
她就那样垂着眸,“回去再说吧。”
然后想要把手抽出来。
肖约却分毫不动,甚至表情都变得有些不对劲,像一只濒临发狂的猛兽:“你不会丢下我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