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玄王盯着元青的背影远去,偏头低声吩咐,“去查查她的动向,盯紧点儿。”
“是,陛下。”
走出宣清殿的元青轻车熟路地往宫门口走去,她的侍从还在宫门外候着。
行至半途,元青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偏头面色淡淡地问道:“殿下在这里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堵人。”
谢闲扬眉,从阴影中走出来,嗓音在风里显得有些低冷。
元青面色未变,“堵我?”
“方才刚刚得罪了人,多少也该有点自觉吧?”
谢闲漫不经心地说着,视线就这么直勾勾地挂在元青身上,像是正在圈地的冷血动物。
元青打量了她片刻,唇角便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只记仇,不记恩?”
“哦,我准备先把仇报了。”
谢闲说着,已经将人抵在了墙边,而元青,竟也没抗拒,就这么直直地站在那里,眉眼稍凝,浑身上下透着股处变不惊的淡定。
谢闲倾身凑过去,唇瓣距元青的侧颈不过咫尺的距离,她被鼻尖萦绕的浅淡冷香晃了一秒,眸子一沉,而后没头没尾地低声道:“是你吧?”
“殿下口中的你,指的是什么人?”
元青淡声问道。
谢闲眸子一眯,咬牙道:“一个爽约的小骗子。”
“果真记仇。”
元青很轻地笑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谢闲压了下眸子,没吭声,只是拉远了些距离,认真打量这个许久未见的故人。
许久,是当真很久了,足足十二年,当年那个粉雕玉琢的娃娃长开了,愈发惹眼。谢闲现在高度怀疑自己小时候就是被这张脸薅坏了脑子,以至于能干出那种蠢事。
彼时,谢闲年幼丧母,没有玩伴,深宫中规矩又多,宫人们不敢怠慢但也很难说有几分真心,先王后的死在宫中是一个禁忌的话题,但流言蜚语多了,难免传到她的耳朵里。
虽说谢闲并不需要借所谓的流言去窥探真相的一角,毕竟她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亡。
先王后是自杀,她在一个雪夜用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不过是为了西玄王的政治图谋,为了向人皇掩盖他过于激进而露出的马脚。最终也只是得了个西玄王永不再立新后的承诺。
谢闲将母亲的死归结到了西玄王头上,毫无疑问。她是如此早慧,以至于像只孤独蜷缩在黑暗里的小兽,冷眼看着周遭的一切,对所有靠近的人或事秉持着相同的戒备和警告。
这日,北铭王来访,谢闲遥遥看了一眼,瞥见一个墨发如瀑的背影,衣角的银色暗纹艳丽而纠缠,像是另一方世界。北铭王的身侧跟着一个孩子,年龄与她相仿,她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回眸看了一眼,只看到了谢闲拂袖而去的背影,因此微蹙了下眉,收回视线时若有所思。
此后,谢闲日日能看到那孩子在她阶前站着,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就会离开,也不主动和她说话,活像是来祭奠什么。
时间久了,谢闲莫名在意,若是对方哪日来迟了些,她都得让宫人去查到底是何缘由。她知道那是北铭王的子嗣,异国人,注定要走的,没打算有什么牵扯,何况对方也不曾主动开口。
但一个雨日,她透过窗口瞧见对方执一柄玉骨伞清清冷冷地站在雨里,到底动了恻隐之心,何苦来哉,雨这样冷。
谢闲开了门,沉着一张脸低声道:“杵在这儿是想讹我么?”
“母亲的吩咐罢了。”
谢闲听到对方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有些寡淡,尽管还透着稚嫩的奶气,却没有半分童真的意思。大抵上帝王家的孩子总是早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