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林滔滔不绝半个时辰,其中有大半的时间都在骂沈岁安做事心狠手辣,简直是不孝。
陆渊让其他人都退下了,他静静地听着,那双灼黑的眸子越来越冷,越来越锋利。
“岳父。”
陆渊缓缓地开口打断沈江林的话。
窗棂一束阳光正好落在他玉雕般俊美的脸庞上,他的眼神晦暗不明,看不出情绪。
沈江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得他口干舌燥。
“为了给程忠求情,你把岁岁骂得一无是处,我很好奇,岁岁真是你的女儿吗?”
陆渊的声音沉静冷淡。
“我也时刻后悔,怎么生下她这样的女儿。”
沈江林没听出陆渊的不悦。
陆渊想起回门时,沈江林袒护妾室和庶女,当着他的面就责骂岁岁,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如此,可见平时是如何苛待岁岁的。
可那日沈岁安面对父亲的薄待和偏心,她那双乌黑的眸子却平静得让人心疼。
就仿佛……这样的事情,她经历了无数遍。
“这么说,岳父早就知道程姨娘的兄长霸占了岁岁的良田?”
陆渊低声问。
沈江林:“都是亲戚,怎么就能用霸占二字,不过是借用了几年,既然岁岁要回去,让人说一声就是了,怎么能直接就送到镇抚司。”
还不知道程忠在镇抚司受了多少折磨,程姨娘知道了,必定要跟他闹一场。
“程家是您的什么亲戚?”
陆渊问。
“当然是……”
沈江林声音一顿,皱眉看向陆渊,“你是不是不肯放了程忠?”
陆渊:“程忠霸占良田,已经画押招供,岳父,镇抚司从来不办冤案。”
“就算我已经来求情了,你也不肯网开一面?”
沈江林黑着脸。
“我只怕这个人放了,明日岳父在皇上面前就不好辩解了。”
陆渊声音微冷。
“御史台一直盯着镇抚司,今日我把程忠放了,明日雪花般的奏折就会落在皇上的案头,到时候这个案子必定要呈到圣驾眼前。”
陆渊薄唇微勾,“岳父,整个上京的朝廷命官无人会把妾室的娘家当亲戚,即便是姚贵妃……也是恪守本分,这么多年来不曾逾越。”
“皇上对皇后娘娘更是敬重有礼,一旦御史台将宠妾灭妻的罪名落在您的头上,您这官职就算老太爷也保不住了。”
“……”
沈江林嘴角抽了抽。
他当然知道不能让御史台参他宠妾灭妻,可他想着陆渊是他的女婿,神不知鬼不觉把程忠放了不就行啦。
“陆渊,我今日是第一次求到你头上,你连这个面子都不卖给我?你可是我的女婿。”
沈江林怒声问。
“本官娶的是沈岁安,不是你的庶女,你为了你的妾室一而再伤害岁岁,还要我放了霸占我妻子良田的恶棍,岳父,你当镇抚司是什么地方?”
陆渊如利刃出鞘,全身散发锋利的气息。
“无论是先岳母还是府里那位岳母的娘家,那都是我的亲戚,至于姓程的,岳父,你敢认他们是亲戚,我却是做不到的。”
沈江林的脸色一点点发白,随即涨红。
陆渊:“镇抚司是为皇上办事的地方,不是你的后花园。”
沈江林气得胸口痛,他指着陆渊:“你……你目中无人。”
陆渊轻笑,“我不介意与岳父一同进宫,请皇上定夺,到底是我是对岳父不孝,还是岳父强人所难。”
“好,陆渊,你好得很。”
沈江林拂袖而去。
待沈江林气势汹汹离开镇抚司,陆渊的副手关进才走了进来。
“指挥使,广宁公主进宫了,刚进了宫门就被姚贵妃差人叫去昭熙宫。”
关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