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我也买一瓶尝尝吧。”
就像迷途的羔羊又找到了神,木苑子听到这句话后,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感动。这种感动,是一种久别重逢,更是一种得偿所愿。
回去的路上,她一边吃着甜品,一边想着白医生在超市说过的话,是的,她又去了甜品店。但此刻,她觉得白医生的话比甜品更加美味,如果话语能够食用,木苑子一定会甘之如饴地品尝她的话语。
沈安心
“喂。”
“伊人,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段雅枝死了!”
“谁?”
“段雅枝!那个慈善家的女儿,大学时跟我同一个系的那个!”
在一间更衣室里,尹伊人左手还拿着等会上台要穿的衣服,右手拿着手机接听沈安心的电话。
听到沈安心这番描述,她才渐渐回忆起大学时代的那些人,其中跟沈安心同专业的有一个小姑娘,她生地纤细孱弱,却眼睛清亮,总着一身素色衣裳,只是在她眼中实在有些太乏味。
“哦,我想起来了,是她啊。等等,你说什么,死了,怎么死的?”
“入室杀人,这几天新闻上都在播。”
尹伊人把手机放在化妆台上,开始换衣服,“我记得那女的挺‘乖巧’啊,怎么就死了呢。”
“不知道,警方还在调查。但我怀疑跟当年的事有关。”
尹伊人在原来的衣服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当年?当年什么事啊?”
咚咚咚——
“伊人,快到你了,准备一下。”
“好。”
眼看着经纪人在催她,刚打好火的打火机一抖,差点烫了另一只手,她陡然想起品牌方的衣服上不能留下味道,只好不情不愿地把东西收回去。
“我要上台了,等会儿下场再跟你讲。”
“喂,喂——”
尹伊人的妈妈是演员,爸爸是军官,因此天生就是一副好皮囊,骨相和气势尤其不凡。妈妈本考虑让她接班做演员,但她不肯吃苦,又上不好学,只觉得模特这种走两步路就来钱的工作更轻松,于是进入了这个行业。
但开始培训后她就后悔了,每天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至少练习八个小时台步的量几度把她劝退,可是一想到自己跟妈妈发过誓,不再靠家里,她还是撑过来了。
今天,作为foe的开场秀模特,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这也是她在海外的第一场大秀。刚刚沈安心的话一点儿都没有扰乱她的台步,身着浅粉色开叉长裙,她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荷叶上一样轻盈,转身回眸,几十台相机记录下这“一风荷举”
的瞬间,她清媚而不艳俗,恰如那“出淤泥而不染”
的芙蕖,只一眼,便令人心醉神驰。直至最后闭幕,所有人的目光依旧定睛在她身上,就连feo的掌门人站在她身旁,也黯然失色。她的美,是超越世俗的美。
沈安心在甜品店后面不停地踱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紧张了。在她的世界里只有甜品,因此她也是刚刚才从店员口中得知本市这三个星期以来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
店员告诉她,第三名死者是著名慈善家的独女,她一下子就想起了什么。回家后她立刻点开今早的新闻回放,“被害人段某枝”
六个字赫然出现在屏幕上,她发抖了,但她甚至自己都感觉不到,只是一个应该出现的想法闪过脑海。
接着她又去找这三个星期以来的早间新闻,当她看到另外两个熟悉的名字时,她终于瘫倒在地毯上了。她猜对了,是冲着当时的那些人来的。
于是她马上打电话给尹伊人,因为自始至终只有她知道怎么办,当初真正的行动也是从她开始的。
电话接通后尹伊人似乎不可置信,用一种装作不懂的语气同她说话,她觉得尹伊人其实知道,她跑到国外去走秀也是为了躲风头,她害怕来报仇的人把她也杀了,但沈安心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因为她不敢。她从来都不敢。最后,她只能乖乖地等尹伊人把电话打回来。
“喂,是怎么回事。”
“小孙和吴尚洁也死了,小孙是第一个,接着是吴尚洁,然后是段雅枝……”
“他们是谁?”
尹伊人,你疯了吗,你是脑子真的走秀走坏了,还是故意的,当初明明是你先开始的,现在却在这儿给我装傻,搞不好下一个就是我们了,你这个婊子,到底想怎么样啊。当年沈安心对尹伊人的抱怨就没有少过,内心对她的“尊称”
也丰富地有一定层次,只是这些话她谁都没说过,她不敢,因为她知道只要她说出口,她就是下一个。她亲眼见过那些手段,所以更加明白施暴者其实比受害者更加害怕被霸凌。
沈安心的手开始剧烈抖动,眼皮一直眨个不停,气也几乎要喘不上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这才缓过神来。过去的她在世上只关心一件事,但现在又多了一件,再过六个月,她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可能,你对木苑子这个名字更熟悉一点。”
那边的尹伊人刚换下衣服,半裸着身子坐在更衣间,玩味地用手指绕着自己的一缕发丝,“哦,那个神经病。”
“你不会想说是她杀的吧。”
“应该不是,我上次在店里看见她了,还是一副瘦弱的样子,一看就杀不了人,应该是有人在帮她。”
“谁啊,这么没眼力见儿,竟然帮那么个神经病。”
说着,她走到放着衣服的椅子旁,抽出烟盒跟打火机。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很危险。”
“危险,哪有什么危险的。我四个保镖全天二十四小时待命,她能把我怎么样啊。”
一口青烟从她口中升起,与那张皎洁的脸相映,似是夏日清晨的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