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梦露低着头,小声回答:“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卿言的心随着她的回答塌了一块。
何梦露是卿言的一切。卿言曾经不敢去正面承认这件事,因为卿言不想承认自己除了何梦露之外一无所有。
可现如今她才意识到,就算她并不是何梦露的一切,就算何梦露有着美满的家庭,有着爱她的父母,有着被赋予期待的人生,就算卿言心中的何梦露幸福到似乎缺失爱情仅仅只能算一种失落,可她依旧是能压垮何梦露防线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何梦露什么都有,可卿言却能轻易地让她的幸福崩塌。
所以卿言才不能垮。
“实施私刑和不想活了这两点,确实该罚。”
卿言下了最后判决:“缓期执行。现在么……穿上衣服,我们谈谈。”
待到何梦露将衣服重新穿好,房间里旖旎的气氛随之沉寂下来。卿言也站起身来,示意体力几乎耗尽的何梦露坐下。
“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吗?”
何梦露明白卿言在暗示她什么。
就算她是监狱长,两人在监狱里频繁见面也太惹人注目,所以尽管两人刚刚才经历了误会解除的温存,却也必须立刻去面对两人都不想去再次直面的话题——何傲君死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也不愿回想起那个听到何傲君死讯的早上,谁也不愿让何傲君的死状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何傲君是卿言的支柱,而对曾经的何梦露来说也是如此。何傲君对两人来说都太过重要,她们最能明白彼此提到这个话题时的痛苦。
可身处囹圄,谁又能说服自己逃避到温柔乡之中呢?
于是何梦露还是与卿言对视,问出了那个问题。
“我想听那晚发生在你身上的事。”
何梦露说。
身殒名存
有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警察,发现了一个足以颠覆半个天城的大秘密。这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不,在远早于她们发现王赟才是李富强的保护伞之前,很多悲剧就已经发生了,只是还没有蔓延到这两个小警察头上。所以她们天真地以为,这个世界是遵循着正义和公理在运行的,只是偶尔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有邪恶的枝桠等待着她们去摧毁。
她们从没想过如果太阳本身拥有意识,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阴影。
而天城独一无二的太阳就是王赟才。
也许是想找些乐子,又或者两只蚂蚁根本不需要费心对付,她们没有第一时间就被灭口。王赟才居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与卿言何傲君会面。
“很久不见了,孤儿院出身的小卿同志,”
他甚至没看何傲君一眼,只对卿言说道:“我给你一个机会保住脑袋,怎么样?”
在王赟才提出要吸纳卿言与何傲君的当天,二人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警局内的气氛变了。两人手上的案件全都被搁置了,传递信息的渠道也被人监视。那时她们才意识到,警局内部被王赟才渗透得有多么彻底。
想要拖延时间联系上级,检举保护伞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危急的状况,她们甚至连谁是王赟才的盟友、谁忠于王赟才都查不清楚。
更何况她们的“考虑”
时间,只有三天。
碌碌无所得到第三天,事情貌似出现了转机。何傲君的一个线人联系到她,说自己拍到了王赟才和黑社会高层聚会的视频。
其中有诈,太明显了。这个视频出现的时机凑巧得过分。可两人本来就已经无路可走,不如联系他试试。两人拿到视频后,感觉用处并不是很大,但此时能做到的只有将掌握的一切写在检举信内,和录有视频的手机一起封存,利用邮寄给自己的方式保存起来,避人耳目藏在了警局内的某个地方。
之所以藏在警局内,是因为两人出警局后的行踪都会被王赟才掌握,而警局内鱼龙混杂,资料也多,反而更容易藏东西。
但她们对此也不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这封检举信被王赟才的人发现的几率比活着用到它的可能性更大。但为了预防万一,卿言还是将手机小心分拆,这样既不会损坏数据,又不会被追查到坐标。
当天下午离开警局之前,卿言与何傲君收到了纸质的停职通知。两人分别被叫到会议室谈话,期间被没收了一切电子设备,并且离开时被要求上交了警察证和配枪。
穷途末路。
卿言提议何傲君去她家坐坐,能一起畅饮到天明,死得无知无觉也挺好。可何傲君却说想一个人呆一会。
卿言当时想着,何傲君不像她这样,在这世上没什么牵挂。她总要给家人留下几句话什么的,于是就和她这么分开了。
到了晚上,卿言给何傲君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无论卿言说什么,对面都没有声音。
卿言意识到不对,怕何傲君出事,就拿着她寄存在卿言家的备用钥匙,又带上平时就放在家里的甩棍往她家赶。
到了何傲君家楼下,发现窗口没有亮灯。卿言赶忙上楼打开门,叫了几声何傲君的名字,屋内没人回应。
卿言一手握住甩棍,另一手按了一下电灯开关。可灯却没有亮,她不知是电路被切断了还是客厅的灯坏了,于是便又反方向按了一下开关,可灯还是没有亮。
卿言注意到平时路由器之类的东西所在的地方也没有亮光,于是便判断是电被切断了。
她心里很着急,放轻脚步在屋内四处查探摸索,也不敢打开手机,怕向黑暗中的人暴露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