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可飒的眼神中掺杂着同情:“那是周日,还是下午呢。”
得,自由活动彻底沦为文秀姗报仇时间。
不过卿言也不能要求太多。她的身体在通过各种不同的不舒服来警告她当务之急是需要休息,最好暴睡上一天。可在这个地方,她没有突然被人捅上一刀,或者啃了两口包子就口吐白沫,已经是一种庆幸。
明日有愁明日烦忧。今天的卿言大口吃着包子,过着没有明天的日子。
她的神经前所未有的放松,所以劳动出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想到,如果何梦露去见的人是于雪晴,她多半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常态下的卿言极力避免的事态,只值冤罪之下的一声短叹。
她的个人形象不可能再差过杀死何傲君的凶手,如果何梦露不相信于雪晴的说辞,她的过去最多让何梦露联想到杀人者的行为是否与童年和出身挂钩这一经典议题。
卿言不是小孩了,也不再是少年人。那些年少时的自卑与自尊,如今看来破碎得可笑。
也许这是一种启示,或者说征兆。卿言想。
何梦露的此次出行也许预兆着一种卿言无法准确描述的迹象。
如果她的出行与卿言毫无关系,那么卿言以后面对的处境也毫无变化。
如果何梦露是去见王赟才,无论是说她准备好下手杀卿言,还是说她决定不再帮王赟才,最终结果都很大概率上指向王赟才的胜利——前者因为何梦露会得手,她总会得手的;后者则因为王赟才会因此狗急跳墙、启动pnb,不再折磨猎物,而是准备一击得手。
如果何梦露是去见于雪晴,她相信于雪晴的概率也很小。毕竟死者何傲君同她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密切,而卿言作案的证据又被造得如此完好。
但如果万一,万一何梦露相信卿言是无罪的……
如果这个万一能成真的话——
那么卿言活在这世上,也许并不是为了受苦、受辱、受折磨。也许她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可能性,能够活下来、真的得到幸福,或者至少幸福的死去。
如果真的有神明,或者什么冥冥之中的宇宙意志、自然法则之类的东西在操控人生,那么卿言对它而言大概不止是一个笑话。
卿言不得不承认,自己活得太疲累了。
如果这真是一个征兆,而这个征兆引向的是不好的结局,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爬起来。
讽刺的是,何梦露成为了主宰卿言生死的人,在各种意义上,无论她想或不想。
卿言身上随着冤罪不断扩大的自毁欲迫切地想要这一切都完结,至少完结在何梦露手上也算是一种圆满。可她的求生欲却奔向相反的方向,告诉她说不定自己应该主动赢得何梦露的信任。
也许是这些事一直压在心里,她就连午休的那一点浅眠时间都做了个关于过去的梦。
梦里有着把她击垮的一切,而幸福的感觉就像晨露一般虚妄,在她稍稍能看清世界的那一瞬间就蒸发得一干二净。
一场没有何梦露的梦。
割席分坐
“不好意思,打扰您上课了。”
第一节课才上到一半,班主任就敲了敲门,接着半个身子探了进来:“于雪晴、卿言,你们两个跟我来一下。”
于雪晴回头和卿言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一脸茫然。
刚开学不久的时候,卿言偶尔会被班主任单独叫出去。直到第一次开展孤儿院爱心募捐大会时,其他人才知道卿言被叫出去是为了筹集捐款的事。
卿言的身世几乎成了班里闭口不谈的禁忌。
自从有几个口无遮拦的同学被卿言恶狠狠地瞪视过后,没人在卿言面前再次提起她是个孤儿。教养和同情使得他们不自觉的形成了一个透明的防护罩,将卿言小心翼翼地封在其中,或者说封在其外。
也许卿言的性格再活泼些,班里的气氛就不会如此尴尬。可她偏偏是个寡言少语的人,看着还有点凶,这更加重了原本就不熟悉的同学对她的回避。
于是能和她聊上几句的,也就只剩宿舍里这些人。
在这一天以前,卿言和于雪晴的关系甚至可以称得上不错。
两个一头雾水的人跟在班主任身后离开教室,向行政楼的方向走去。
行政楼与卿言一样,属于重点学校的面子工程之一。楼内没有教室,也没有老师办公室,甚至图书馆和保健室都不在其中。平时用得上的只有位于一楼的收发室,和位于六楼的领导办公室。二楼有几个会客厅层,其他楼层几乎是空的,被用于存放一些乱七八糟的教材教具,摆着一些褪色却从没被使用过的塑料桌椅。
卿言是行政楼的“老熟客”
,她每次被老师叫去面见校长和院长的时候都会去二楼的会客厅,可于雪晴却是第一次进行政楼。她伸着脖子左顾右盼,心想学校怎么把这里装修得像酒店大厅。
三人来到会客厅门口,班主任推开门:“雪晴妈妈,我把雪晴和小卿带来了,你们谈谈吧。”
于雪晴连忙侧身钻进尚未完全打开的门缝:“妈?你怎么来了?”
很奇怪。
学生家长来学校见孩子,一般都会在校门口等,没有谁会专门来行政楼。更何况于雪晴的妈妈叫卿言做什么?
于雪晴的妈妈站起来,向两个孩子招手:“晴晴,小卿,先进来坐吧。”
这样奇怪的氛围让于雪晴和卿言又不由自主对视了一眼。
卿言心里很茫然,她这一路上都没想到自己和于雪晴课上到一半被同时叫出去是为了见同一个人,还以为是院长又有什么麻烦事要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