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一掀盖,里?头热腾腾的,还在噗噜噗噜地?滚着,孟揭盛了碗粥,看晏在舒黑着脸压着火喝水,就又?盛了一碗,把里?边的虾和蟹都挑出来,放盘子里?。
粥移过去,主动说:“你选的物理?”
这是觉得?把人气狠了,开始递台阶了。
可?晏在舒不搭理他,直接起身?换位置。
孟揭就笑,笑完把虾肉蟹肉剔出来,放一干净的碗里?边,又?抽筷子夹两块酱萝卜,转玻璃盘,稳稳转到晏在舒跟前。
先闻到酱萝卜的味道才抬头,再看到一碗干干净净码放整齐的蟹肉,晏在舒那股气就梗在了一半,当下没想别的,就想着孟揭也有纡尊降贵的时候,这时不踩上去,等什么?时候踩?
于是伸手?把碗挪下来,蟹肉搅一搅埋粥底,虾肉蘸着蘸水吃。
“为什么?会?报物理?”
孟揭这会?儿再切向这话?题,他对此?兴趣不大,但?台阶如果不递到底,这顿饭就别想吃好。
“子承父业,不行吗?”
声音还是闷的。
“你不适合。”
孟揭这会?儿才开始喝粥。
这句话?出来,晏在舒反倒没生气,她心里?边有杆秤,该争的面儿都得?争,但?专业领域的话?语权永远要靠实力说话?,孟揭这几年的理论成果摆在这里?,那些论文和学术头衔摆在这里?,教她作业和捋她报告时的成效摆在这里?,她当然分得?清好歹,知道这话?客观。
而她恰恰也是这样想。
不但?是她,“老晏也是这样讲的。”
“晏叔眼光毒。”
孟揭这么?说。
“我……”
晏在舒用筷子把蟹肉和粥底搅和在一块儿,还是说了,“准备辅修别的专业,但?物理也要学。”
“嗯。”
孟揭不意外?。
“小时候老晏给我讲过超弦理论,我那会?儿还小,是这样理解的,”
她吹了吹热气,“如果这个世上有造物主,那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如果没有造物主,那会?更可?怕,我们可?能都活在楚门的世界里?,或者活在无数的平行空间里?。”
“我的理解肯定算浅薄,或者记忆有偏差,”
晏在舒很快说,“但?是我有很多事情想做,我性格还没定,世界观还没塑成,物理让我能认识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哪怕这确实是楚门的世界,我想知道它怎么?运转,怎么?自洽……”
说着,晏在舒突然觉得?兴致寥寥,低头喝了口粥,心里?边别扭,好像接了个吻,就要跟孟揭交心交肺了,就要跟他探讨人文和科学了。
不对。
他们就该接吻,他们只该接吻,在舔舐和吮咬中安抚燥动的情绪,交心是比接吻更危险的事情。
而孟揭话?听一半,抽眼看过来,她随口扯了个话?题:“你刚跟老板聊什么?呢?老板还记得?你呢?”
孟揭这就听出来了。
有不痛快吗?有。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现在会?点到即止了,关门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点到即止?咬他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点到即止?
但?粥的热气氤氲,晏在舒喝粥的样子又?有点好笑,因为嘴角红肿着,被热气熏得?有点儿痛,她只能小口小口,喝得?又?轻又?慢。
因此?他还是配合着把话?题转开了,说:“记得?。”
晏在舒点个头,外?边雨停了,夜色里?裹着潮气,两行路灯沿着长坡蜿蜒而上,坡顶就是嘉懿附小,行人稀疏,踩着湿漉漉反着光的坡道,好像踩在倒囊而下的天河。
里?边也有幼儿园,晏在舒和孟揭都是在这读的。
看得?久了,晏在舒就想起幼儿园那会?儿:“你在嘉懿读了几个学期?两个?”
“两个半。”
“那两个半学期,每天放学总是我去找你,”
晏在舒瞟他一眼,“你天天在教室里?干嘛呢,孵小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