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唐甘说,“我?教你一招呗,你往酒店开间房,他保准高兴,人生在世不就图个快活。”
那倒是,晏在舒认真?问她:“哪家酒店最快活?”
唐甘手里差点?儿打飘,用力?拍两下方向盘,笑得肚子都?扭结了,晏在舒倒不太介意的,她把脑袋靠在车窗上,在飞速掠过的楼影街光里,给孟揭发了条信息。
【我?的耳机落你口袋了,师兄。】
消息“咻”
地?跳到电脑弹框,办公室里没有车内热闹,这里光线平缓,气温常年保持在二十度,计算机运行时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孟揭握着一支笔在两块白板前站了一下午,那差不多是他四个小时的工作成果,也是他近三年的工作成果。
闹钟响。
孟揭才把记号笔吸到板上,“刷”
地?拉开窗帘,夕阳一下子挣进玻璃窗里,远天,灰橘色波光延伸到海的尽头,视觉距离两厘米的上空,一轮红彤彤太阳浮在水面上,底下挂着一片云霭,像淌下来的血色瀑布。
孟揭低头,看到那末尾的俩称呼,转了下笔,按着手机放到嘴边,发过一条语音:“消息挺灵。”
晏在舒没回,孟揭把两块白板转过去,从外套口袋里摸到晏在舒的耳机,跟车钥匙放一起,而后处理?一些?系统内需要批复的申请和邮件,陈缇的电话是这时候来的。
笔在手指间卡顿一秒,他接起,陈缇刚刚结束例行公事,把心理?咨询部分拟成报告单发给孟介朴。
“辛苦,账单发我?邮箱,我?把这一治疗阶段的费用结算给你。”
陈缇说行,讲起来,她是替雍珩做事的,替孟揭在父亲跟前遮掩不是一次两次了。
作为打工人,一份工收两份钱,她赚了;作为间歇性具有职业道德素养的心理?咨询师,她也没少用专业知识替孟揭开解那个“心结”
,尽管屡试屡败,但现在看到他的状态趋于稳定,还?是挺欣慰。
一高兴,就提醒了两句,建议他还?是要常备药剂,如果有躯体化征兆要第一时间服药,又问他抑制剂还?有多少余量。
“多的我?已经扔了。”
您真?自信呢,陈缇沉默片刻,说:“……那我?再给你开两个疗程的药。”
“嗯。”
“我?加账单里了,你回头查查。”
挂掉电话,孟揭抄起耳机和车钥匙往外走,门“咔哒”
合紧,电脑在陷入黑屏之前,右下角一道邮箱标记跳出个醒目的红色“1”
字。
孟揭没看到。
他低着头走进电梯轿厢,冷气撩动他的领口,他正在看南半球某个潜水圣地?的天气预测。
所以他也不知道,那鲜红的“1”
字会?在电脑上闪过后,又跳到第二张刚刚亮起的屏幕上,被另一只手指划开。
电梯缓慢下行,玻璃上映着落日光潮,夕阳已经完全沉进海里了,淡淡的霭色弥漫起来,盖住了血红色的天际线,日复一日的,像场盛大的葬礼,葬掉一天的光阴。
***
最后一道夕阳光离开玻璃面,院子里的灯火一簇一簇地?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