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边有淡淡的浅灰色毛边,晏在舒一直看?,一直看?,看?得眼睛充血,看?得心里不断翻起躁郁,也不知道?是不是泾渭分?明这么多年,猛不丁拉近了距离,她?竟然发现孟揭那?张脸不错,那?身段也惹眼,正要放慢节奏尝试靠近,去摸摸对方的底,去撩撩对方的魂儿,可?刚刚兴起,就被从天而降一座五指山压得情绪全无。
不知道?孟揭怎么想,反正晏在舒下车的时候压着一股气。
寰园是一片私人庄园,在闹市中心占了一大片地儿,整体是古园林式的构造,一进大门,扑面而来的是照壁和窗棂,两侧栽着松竹,叔伯辈儿都在临水的客厅喝茶,当中坐着位老太太。
老太太穿红着绿,打眼一瞧,就看?见水廊子?上来了两个年轻人,闷闷不乐的姑娘埋头猛走,小伙子?面色淡淡跟在边上,俩人看?起来没有半点儿交流,可?一看?,分?明就有事儿。
老太太晃了下蒲扇,心里很满意,想:阿梅不出马,出马能顶俩。
“阿嬷。”
晏在舒到跟前,跟她?打招呼。
“来了啊,”
阿嬷把蒲扇朝里一点,“跟叔叔伯伯们问?好。”
晏在舒进了厅,就摇身一变,成了个多乖巧嘴甜的小姑娘似的,挨个打招呼,海市本地都爱宠姑娘,晏家孟家叔伯婶娘也打小喜欢她?,都问?她?上哪里玩儿了,好漂亮,是大姑娘了呀,学习上有没有遇到困难哪?
问?到孟揭,就淡了点儿,提两嘴课题和研究也就是了。
海市古来就讲究宗祠文化,对内是同?根同?源,要互相扶持,对外又讲有接容之量和消化之功,所以叔伯辈分?量都重。
在这场家宴里,孟家人多,阿嬷是被请来镇场的,孟家要谈城东某块地皮的归属,谈亲戚间的内讧,谈明年海市的发展规划。
都是容易夹带明枪暗箭的话题,敏感,还要紧,所以带两个受重视的小辈在场,气氛总是轻松点的。
晏在舒打小就在阿嬷膝盖上抱大,五六岁大的时候,俩表叔伯为一条商业街吵得不可?开交,晏在舒就敢捂着耳朵大声说:“伯伯好凶!好大声!”
长大了就更聪明,察言观色是一把好手,碰到气氛紧张了,就打个岔笑着圆过去,要么喊阿姨添个茶,如果实在剑拔弩张,也就偷偷让阿姨往那?位叔伯跟前上碗绿豆汤,说:“最近天儿热,三叔绿豆汤喝得少?了哦。”
缓一下气氛,孟爷爷就会把话题接过去,开始用怀柔政策。
偶尔,孟揭也会跟晏在舒打打配合,一个活泼伶俐地安抚,一个适时地补充一下政策变化,把话题带走,而这时候,矛头也会转到他?们的恋爱关系上。
“晏晏也要二十了吧?”
刚刚闷吃亏的孟三叔就问?。
晏在舒察觉到不对,谨慎地应:“还没呢,刚要大二。”
“大二,正是好年华,究竟学业要顾,恋爱也能谈嘛。”
晏在舒往边上带一眼:“谈着呢。”
孟爷爷在这时敲了下烟斗:“老三。”
孟三叔是个钝的,根本没听出这话里的警告,仍旧沾沾自喜地招呼左右,试图撺掇大伙儿一道?起哄:“谈着好,谈着好,都是自家看?着大的孩子?,谈也该谈出个结果了吧,什?么时候定日子??”
这话是很冒犯,阿嬷当初就撂了蒲扇。
晏在舒还没回话,门外突然灌进一阵风,餐厅门拉开,是阿姨又端了水果和茶点进来,打断了这阵尴尬的话题。
一片和乐融融里,晏在舒侧眼,孟爸爸也瞧他?,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但?阿嬷是不买账的,她?抬起蒲扇,在一道?道?茶点上滑过去,招呼大家吃喝,最后那蒲扇落在孟三叔跟前,点了两下,明明脸上还挂着笑,嘴里却飙了刀:“孟老三,你今天晚上眼睛被头皮屑糊了是不是?”
左右就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