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齐显然没想到困住凌屿的是几百块钱。
此刻,少年刚才所有的抵触与抗拒都有了完美的解答。陆知齐扫了眼诊察单,说:“这次,我给你垫上。”
“我暂时还不上你的钱。”
面对凌屿的不配合,陆知齐也不勉强。他看向雨幕和阴沉的雨云,随意靠在医院廊下的石柱前,点了一支烟,神色悠闲。
“雨太大了,我怕湿鞋,你自己走吧。”
“……”
凌屿抿了抿唇。
家里离医院不算近,打车回去有点奢侈,坐公交的话,他怕会晕在路上。就在凌屿在两种下策里抉择时,陆知齐微笑,吐一口轻烟:“哦对,我忘了带伞,也没法借给你,抱歉,你只能淋雨回去了。”
“……”
“嗯?怎么不走了?淋雨也不是什么大事,脑震荡都不怕的人,还怕伤风?”
“……”
凌屿瞪着陆知齐,仿佛第一次认识面前这个男人似的。
陆知齐向前微微探身,身上的古龙水淡香混着烟草味慢慢贴近少年的周身。凌屿心口一跳,向后退了半步,被陆知齐正好堵在另一只石柱前。
“感冒不是大事,发烧也无所谓。不过,拖下去,等严重到高烧不退,昏迷再次送进医院抢救的时候,花的钱就不止几百了。到时候,也不知道哪个好心人会为你垫付医药费。”
“……”
“还是说,你根本无所谓,反正可以挥霍你爷爷的退休金?”
“!”
凌屿猛地咬紧了牙关。
陆知齐一副温润的外表,举手投足都写着教养,可说出来的话却淡淡地、带着伤人的刺。
“一楼交款,五号窗口,我等你回去。”
陆知齐在雨中用脚尖捻灭了烟头,用纸巾包住,随手捡起丢进了垃圾桶,只留一个颀长高大的背影。
玻璃门开合又关闭,陆知齐已经走远了。
凌屿攥紧右拳,站在原地想了半天,终于迈开了步子,重回医院。可眼前的晕眩越来越厉害,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海浪上一样,没有真实感。
晕倒前最后一刻,他勉强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里,到处都是陌生的人影。
人海潮涌,没有一座岛屿能让他栖息。
凌屿下意识地伸出手,拽住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
虽然有点冒犯,但他不想再多摔出一道伤,又要多花几百块钱。
倒下的那一刻,他的手臂被牢牢地抓住,半边身体都被搂紧。
这是第一次,在他需要的时候,有人伸出手,扶稳了他。
“麻烦护士,给我一个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