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梦轻蔑地笑了一声,“不奇怪,你要没有想法才奇怪呢。”
“嗯,就是这样。不然他比我大那么多,有什么值得我费心思呢?”
且惠努力维持着嘴角的笑容,十足小人得志的模样,“他也跟我说过,要送我去留学,但那个时候我想,他应该是试探我的,您知道,男人都喜欢搞这套的。我很高明地拒绝了,他因此更加爱我。”
姚梦听见这些腻腻歪歪的事就头疼。
她说:“你直接挑要紧的说,我很忙。”
且惠嗯了声,“本来我是想,等到明年一月份申学校的时候,再撒个娇让他帮忙的,哪知道在您这儿提,比哄他要省事多了。那我就直说了,学费麻烦您打到我卡里,到时候入学申请,也请您费心帮衬一下。”
“我问过了,你的成绩没问题,一封推荐信而已,完全不算事。当然了,我会给你安排一栋房子,让你像个大小姐一样,舒舒服服地读完。”
姚梦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完的,说完还把杯盖扔在了桌上。
她蓦地笑了,“那就最好,没什么事的话,先走了。耽误了您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说着,且惠摁下暂停键,把录音笔拿出来,放到了姚梦手上。
她仰头问:“这是什么东西?”
且惠转过身,连做了两个深呼吸,眼睛眨得很厉害,“我们刚才说的话,我全都录下来了,到时候您放给沈宗良听吧,这样您就没有责任了,他对我。。。。。。应该也不会再有留恋。”
捏着那只黑而细长的笔,姚梦冷笑了声:“你不去做生意,那都可惜了。”
“告辞了。”
出园子的路很长,且惠一开始还能勉强维持正常的步子,到后来越来越乱,几乎是凭本能在林子里浑钻。好不容易出了大门,等听见身后咔哒一声,她才紧走了十来步,步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扎得她鲜血淋漓。
到实在走不动了,才扶着布满青苔的石墙蹲下来,放声大哭。
在这个谁都占着理的无解命题里,且惠把全部的错处都包揽下来,解开了这道世纪难题。总要有人担下这个错处的,那就她来吧,何况这段感情也是由她开始,原本就是她的错。
这下妈妈满意了,将来沈宗良想起她也只会满脸鄙夷,不至于影响了他和新婚妻子的感情,沈夫人更是高兴。
妈妈那天说了很多不中听的昏话,但有一句非常对。
是啊,迟早会分开的,她要在沈宗良心里那么好做什么?是想着虽然自己不在了,还要处处把人家的太太比下去,做一轮无可比拟的白月光吗?
今后沈宗良过得愤懑难平,她又能得到什么实惠呢?
这么说起来,她是做了一件绝对正确的事情,做了对的选择应该要笑的。
但是心里真的太苦了,且惠实在笑不出,扯了半天嘴角,也只化作一个难看的哭相。
山腰上气温低,当头明媚的阳光里,照出一阵寒风。
且惠的手撑在墙上,迎着风弯腰打了个摆子,从头冷到脚了。
她想起那天在西平巷,他问她要不要去牛津,那时候是怎么想的?
且惠想,哪怕分手,她也不可以被沈宗良看不起。
但现在她亲手毁了这一切。
她把所有的委屈都吞下,把那份不值钱的清高摔进泥泞里,再爬起来时,连她都不认识自己是谁了。她成了另一个钟且惠,一个手段高明,带着目的勾引他的女人。
和沈夫人说话时,且惠拼尽了一身的力气,演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舌头上轧满了谎言的玻璃渣,血和水一起咽下去,才能说出那些伤人透顶的话。
第58章chapter58
山路幽长弯曲,又是晚上,幼圆开车上来很小心。
从接到且惠连哭带说的电话起,她就紧张上了。
不知道她在沈夫人这里受了什么委屈,能哭得那么凶。
幼圆一路开着,眼睛不停寻找着且惠的身影。
夜风掠过林野间的树木,发出呼呼的声响,最终,在一盏飞蛾扑绕的路灯下,她看见了蹲在路边的且惠。
她抱着膝盖,眼神汹涌而空洞地睁着,脸上泪痕还没来得及干,就又有新的流下。肩膀带动着上半身一耸一推的,不大像哭,倒像是翻江倒海着,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