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桌的李氏见此情状,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
该赔罪的正主儿姜沁到现在都瞧不见一个人影儿,做父亲的不过端端杯子一句轻飘飘的“任性”
就当是替人道歉揭过翻篇儿了?
而且做长辈的当众给晚辈赔罪,当晚辈的要是不接过这个台阶下了,被外人晓得了是不是还得被骂一句不敬长辈不识好歹?
果然,下一刻便听到坐在一旁的姜姒道:“大伯言重了。”
李氏在心中直摇头。
姜明义面色欣慰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会怪罪于你妹妹的。她年纪小不懂事,做事虽不晓得个轻重,心地还是好的,侄女你多多包涵。”
姜姒一向与庶出的大伯一家来往不多,知之甚少,与姜沁更是谈不上什么亲密的姐妹之情。
除去今日赵猛是特意冲着她来的这点不提,单论姜沁明知汾阳周边地乱却刻意阻拦李氏派出的护卫出城这件事,心里怀的是好意还是恶意不辨自明。
她只是不想再牵扯过多徒增麻烦,故而在听到大伯话里话外有揭过的意思后,才顺势应了下去。
但退让不是为了让别人把她架得高高的好蹬鼻子上脸的。
于是,姜姒闻言便也淡了脸色,垂眸盯着手里泛着薄红色澄澈透亮的杨梅酒不再说话。
一时间,没得到预想内回答的姜明义端着空酒杯杵在众人间,脸上有些不上不下的尴尬。
姜明业见势忙站出来打了个圆场,“都是一家人不说二话,什么赔罪不赔罪的,都过去了,人没事就好。菜都凉了,都吃菜吃菜。”
说完指着桌上一盘泛着亮灿灿金黄油花的圆状小食,朝着姜姒笑呵呵道:“你二婶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这簇盘糖缠,今个儿特意嘱咐厨房里做的,快尝尝。”
对着这个同出一脉的二伯,姜姒还是抱着些尊敬的,闻言看向李氏,温声道:“二婶费心了。”
李氏不喜那些客套话,只提起筷子夹了块糖缠给她,“说那些劳什子的话作甚,快尝尝还是不是以前的那个味儿。”
筷子移过去,却不想与一旁裴珏默默挟菜到姜姒碗里的筷子撞到了一起。
李氏不禁一愣,随即脸上闪过一抹促狭道:“新婚的小夫妻俩感情就是好。”
姜姒皙白的脸庞上泛起一丝热度。
刚才光顾着与人说话,没注意到裴珏竟快把自己的碗里堆成了个小山,还挟的都是自己爱吃的菜,也不知是从哪里晓得的。
“够了够了,太多该喂成个胖子了。”
姜姒侧身避开了李氏揶揄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小声道。
裴珏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
却在此时,桌对面传来一道煞风景的声音。
“裴都尉还特意抽空陪姒丫头回来省亲,真是有心了。不知这回会待多久呢?怕是青州那边军务繁忙的话,也不好叫姒丫头打搅你的正事儿。”
众人闻言望向这对新人的方向。
裴珏又挟了一筷子到身旁人的碗里后,方才语气平淡道:“家宴不谈公务,见谅。”
“况且阿姒年岁虽轻却最知理不过,谈何打搅?”
姜明义脸上客气寒暄的笑容僵住,没料到为官多年竟还被个小辈在公开场合下了面子。
一番热脸贴了冷屁股,索性也不再自讨没趣,坐下不再说话。
李氏在心底偷笑,她这个侄女婿说话可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