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微怔了会,而后垂下了眸,低声道:“只是想通了,既已到这份田地,跟了殿下是最好的选择。总好过如楼里其他的女子般,夜夜辗转于不同男子身下,永远不知明夜压她们的人,是胖是瘦,是俊是丑,是温和还是残暴。”
此番话一出,空气中出现短暂的沉寂。
“哦?你真是这般想法?”
晋滁不辨情绪的说了句,而后抬手握了她的下巴迫她仰脸,与她对视:“那日夜里,你的态度可是截然不同。怎么短短几日的功夫,就想开了?”
林苑微抿了唇,而后偏过脸道:“人总要向前看的。”
晋滁不动声色的看她。
林苑就又说了句:“我也总归要活下去的。负重前行太难了,我亦不过个妇人,实在背负不动。倒不如皆忘了,还能活的轻松自在些。况且不是殿下说的,要我将从前的人与事,一概忘了?”
一番话听在晋滁耳中,好似有什么在他面前劈裂开,剎那间让他忘了反应。
他分辨不出这话的真与假来,可只单单听了她这番话,却无疑能明确的听出其中的凉薄与寡情来。
按理说她真能彻底抛却过往,他本该会舒心才是。可此刻他内心却没多少轻松之意,反而怪异的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低眸不动声色的打量她。面容姣好如明月,偏那眸色清淡静无波澜。
人是美的,可心,大概却是凉薄的罢。
从前待他便是寡情,如今待那符居敬亦是。
或许她此番话是有几分真切的。
她善于审时度势,所以很快就能想透彻了,彻底忘却亡夫,转为趋附着他,力求过更好的日子。
“若是伺候的殿下满意……不知太子殿下可否开恩,将来将我捞出这魔窟来?”
此时又响起了她那欲言又止的声音。不等他回应,却听她陡然说出更薄情的话来:“其实在城破之前,符家就已经给了我放妻书。我与符家早已恩断义绝,符家的祸事,实不应牵连我身上。”
晋滁骤然看她。
林苑道:“殿下若不信可以遣人去长平侯府,去问我娘。昔日我回娘家时候,似乎将那放妻书给落在我娘那了。”
当日她也是生了口闷气,拿了休书就直接回了娘家。陶氏说当不得真,就将那休书从她手里夺下了,随手扔给了周妈。
晋滁定定盯了她会,而后拂袖转身离去。
来的时候那勃勃的兴致,此刻已消散的无影无踪。
回了太子府中,他批了一宿的公务,待天一亮就直接令人驱车去长平侯府,叫开了两扇乌头大门。
晋滁手里捏着那张放妻书,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这一刻,好似印象中那温柔含笑的面容慢慢变得模糊,反而愈发清晰的,是此刻眼前浮现的那冷淡温凉模样。
何故
晋滁再一次踏进贵锦院的时候,恰好碰见那鸨母刚从里头出来。那鸨母见到是他,她面上本来的愤色就慌忙转变成谄媚讨好,因脸色变得有些急,瞧起来颇有些滑稽。
见太子殿下脚步略顿,目光似瞧她看来,鸨母刚想献媚的趋前说些讨巧话,却见他又冷淡的转了眸,大步进了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