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宝络是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的。
当时她刚刚下楼没走几步,站在巷子口等一队风尘仆仆的商旅经过,看着那截然不同的转弯方向,心中再次迟疑和犹豫。
这两日,茹斯兰江几乎对她形影不离,二十四小时全方位监管,让她几乎重温了婴儿时代的衣食住行,实在痛不能言,在不安和光火中,她一度做了数个打算,提前看好了所有地图,准备好了秘境验证的身份资料,也悄悄在漱玉雪的菜里加了料,找好了至少五个不重复的离开理由,甚至为此放弃了乾坤袋和里面好几样宝贝。
但是,现在真的可以就这么走了。
她心里突然又开始犹豫着。
茹斯兰江的旧伤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万一突然复,她若不在身旁,被现了,麦舒尔第一个就会趁他病,要他命。
若是他伤无碍,那她此番离开,若是没有成功拿到秘境的宝物,解除封印,无论她将来带多少点心和理由相见,按照那位已经花掉最后一丝信任的同志的做派,哪怕为了他安心,等着她的估计也是小手铐和东海小黑屋。
嗯,可能生几个孩子以后,还能出来走一走
她被这个设想场景吓了一跳,迟疑中,不由缓缓向粥铺那边走了一步,要不还是算了。
到底还是不甘心,又停下脚步,毕竟花了这么多心思,机会只有一次,往往还转瞬即逝。
她正犹豫着拿不定主意,就在这时,被人突然从后脑勺敲了一棍子,然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剧痛的昏沉中,耳畔似有沉沉的雷声滚动,她睁开眼睛,看见了刺目的光,太阳隔着枯草晒在脸上,她嘴里堵着一块布条,身上盖着不知道多少枯草。
躺在一辆牛车上。
赶车的两兄弟正用浓重的乡音激烈讨论。
黑胖的哥哥“我不管,你开始拣的那个那么好看,这个不好看,我是哥哥,你把那个给我。”
黑壮的弟弟“你就比我先生一盏茶时间。那个是我先捡到的,你上回说过的,谁捡谁得。”
哥哥“那这个还是你打昏的呢,你咋不要呢。”
弟弟生气“你咋这样呢,你不是说叫我帮你吗。”
被绑了。
还是被两个弱鸡的白痴绑了。
她今天早上明明先看过黄历的
又听那黑胖哥哥压低声音“你小,小点声。别叫人听见了。”
弟弟嘴上不服气,还是压低了声音“现在哪有人,哥你说,早上镇上那么大动静,是不是在找人啊。”
哥哥摇头“不,不可能。那个昨晚捡到的,这个长得这么普通,穿的也难看,身上也没有佩剑,不像是成仙的,我估计还得是那蓟州那边出宝的事情。分赃不均,打起来了呗。”
弟弟呆了一呆“可这宝不是还没出吗”
哥哥皱眉“你傻啊,就是没出才打啊,打死几个,竞争对手就少了,自然就可以独占了。”
话音刚落,他又警惕补充“我是你哥,你别想一个人占两个,你养得起不。”
景宝络麻木的手脚稍稍恢复了些许知觉,她动了动,手被反绑着,痛得厉害,她使者动了动脚,脚下一个软乎乎的东西还有一个人。
大概就是这兄弟俩说的另一个姑娘。
她踢了踢,没动静,再用力踹了下面那人几脚,依旧没有反应。
她定了定神,又一次试着凝聚体内的灵力,却现身体里所有的灵力全数溃散,根本无法运行。
该死的付曲山。
牛车继续在路上缓慢行走,不时因为路面不平微微颠簸一下。景宝络同时开始卖力的扭动,身上厚厚的枯草终于弄开了些。
兄弟俩还在感慨。
哥哥“还好我们聪明,先停在客栈门口等他们弄完才走,这又是飞的,又是白的,又是红光,不是说有这山人是飞不起来的吗咋弄的,对了,跟你看那刚刚那几辆车没,啧,那马脖子朝上都没了,也不知道咋弄的。”
弟弟没说话。
哥哥又撞了他一下“不高兴咋的你别不服气,长兄如父,我说了,那先捡的,你得叫嫂子了。”
弟弟闷声“刚刚敲晕那个明明看起来还要大一点,大一点才好做嫂子。”
哥哥“咋的,你还真不服气你说一棍子下去,敲木鱼似的,谁知道你有没有把她敲傻,傻子能做嫂子吗我就问你。长嫂如母,咱娘傻吗不傻啊,对不”
弟弟不吭声。
这俩白痴。
坑死她了。现在只怕茹斯兰江已经现,说不定正在拍桌怒骂,而她已错失了最好的机会。
景宝络现在不止是脑壳痛,胸口也痛。
她又动了动脚,脚上的绳索挣扎许久,已略微松一些,正在用力搓动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