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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惊慌失措之时,有北静王府的人来单独将她和女儿探春接了出来,安置在王府之中,招待得极其周到。
探春和她两个人莫名惊讶,赵姨娘还以为是北静王爷看上了自己女儿,所以直接从犯官的家眷中要了出来,接入府中。
开始时赵姨娘还在替探春委屈,这连文定之礼都不曾下就把人弄回家了,日后连个名份都没有可怎么办,不过再想到贾府已家破人亡,能攀到这么棵大树也算非常幸运了,总比最后被买入官籍,或是四处流落的强。
探春对她那想法十分不敢茍同,不过自己推测来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想来想去只能是北静王看在和宝玉,环儿的交情上,特地关照她们一下,只是既如此,却怎么不见把宝玉的家眷接出来呢,这个只管赵姨娘,没管王夫人的做法也令人费解。
北静王仿佛是非常之忙,把她们安置在府里就算,并不曾露面,也没派人来解释一下,探春和赵姨娘两眼一抹黑,只得住在王府中干等,向平日里伺候的丫鬟们打听消息,那些人也是一问三不知。
直过了两月有余,北静王水溶才来看了她们一次,那人果然如传言般俊雅若仙,只是憔悴得可以,由内往外透着一股黯然失神的气息。
对她二人倒是十分的客气有礼的,先请贾小姐和姨娘不必担心,贾政已被查实并未参与贾赦,贾珍等人的恶行,皇上念其养育贵妃有功,只判了个治家不严之罪,不曾流配,返还了部分家资,命其携夫人等家眷在家庙中静养天年。
探春和赵姨娘听说老爷,太太没事先松了一口气,不想北静王爷接着道,西北送来急报,小贾郎中在军中不慎沾染时疫,那边医药匮乏,诊治不及,已然亡故了,因尸身不能久放,便直接在当地安葬,只运回了一些衣物,拟在这里立个衣冠冢,以慰亲人思念哀悼之情。
此言不啻于晴天霹雳,赵姨娘认为这是她此生所受过的最大一个打击,差点当场就昏死过去,探春也惊呆了,许久方抱着赵姨娘哭了出来。
那年轻王爷也陪着她们一起流眼泪,强忍着劝慰道,他和贾郎中相交已久,感情甚好,定会替环儿奉养家人的,姨娘和贾小姐日后就当北静王府是自己家中好了,有他在就绝不会让二人受了委屈的,还需节哀顺变才是。
丧子之痛当真是痛彻心扉,赵姨娘顿觉后半生没了指望,连着哭了好些日,幸亏有探春在身边,自己忍着伤痛还要宽慰她,不然赵姨娘觉得自己肯定撑不下来。
不过北静王爷对她们当真是好,一应供给用度比在贾府时只好不差,还会隔三岔五地来看看二人,安慰几句,不过看得出他自己也伤心难过得要命,每每劝不了别人几句,自己眼圈就先红了。
后来探春还对着赵姨娘感叹了两次,别看环儿那个样子,还真有些过人之处的,北静王爷在朝中位高权重,竟能如此真心地待他,也不知环儿是怎么做到的。
说这话时,母女两个总算是能提到贾环不再立刻就眼泪稀里哗啦,不过还免不了嗟叹黯然。
再过些日子,忽有宫中的老太妃传出话来,说听闻已故贾妃的妹妹贾三小姐探春,聪颖过人,品貌出众,老太妃很是喜欢,召贾三小姐进宫一见。
这太妃和贾家一丝关系都无,也不曾听说以前和元春有什么交情,不知忽然要见探春却是何道理。
探春去了一日,回来后满脸疑惑地告诉赵姨娘,那老太妃说是和她投缘,当场认了她做干女儿,连皇上都被惊动来看了看,还说既然是太妃的干女儿,那就是自家人了,不必拘礼,赐了座位,还和她说了一会儿子话呢。
赵姨娘顿时跳了起来,“皇上是不是看上你了,难道我的女儿也要做贵妃不成?”
探春连忙按住她,使劲摇头,说皇上和她说话时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的哀怨伤痛,那话也说的云里雾里的,听不十分明白,搞的她寒毛直竖,绝对不是看上了她的样子。
探春自己都想不明白怎么回事,赵姨娘自然更加的不得要领,不过觉得被太妃认了干女儿总不是坏事,至少日后婚配时说起来好听,贾府的招牌是指望不上了,宫里的太妃就算不得势,身份也是摆在那里的,当她的干女儿总没坏处。
从此后,探春每过些日子就会被老太妃召进宫去陪几天,回来后十有要告诉赵姨娘她碰到皇上了,不过如今她总算明白了皇上那是什么意思,却原来是想从她那里听点她弟弟的事情,看来以前贾环说皇上看他顺眼,竟真是这么回事,陛下在小贾郎中故去后竟还念念不忘呢。
这日子过了有一年多,赵姨娘在北静王府中养尊处优的,除了探春的终身大事,再没其他操心的事情了。
夏初时有一位柳公子前来拜访,说是贾环以前的好友,北静王爷不知是怎么想的,也不顾忌男女有别,便直接让人带他过来见见探春和赵姨娘。
柳湘莲公子探春也曾有过耳闻,知他以前和宝玉交好,是个火爆脾气的俊俏人物,因为薛蟠有次曾对他无礼,还痛殴过他,不想竟也和贾环有交情。
见面一看,这位柳公子果然生得倜傥英俊,光彩照人,比宝玉多了份潇洒英气,比北静王多了份豪爽不羁。
只是脾气直爽不拘小节,见面寒暄几句后,竟然就让她们把伺候的丫头都遣出去,说他有要紧话单独告诉姨娘和贾小姐。
探春本不予同意的,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她行事说话就要更加的谨慎小心,这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和个男子关在房中单独说话,如果做了出来,王府的下人保不定背后要传些什么风言风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