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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真是从天而降的一个美差,不知比自己花银子去捐那种有名无实的虚职要强多少倍,自此后在家中也可以扬眉吐气一下了,最妙的是和自己老爹还平级,他日后若是还想再教训自己就要三思慎行,绝没有私自在家中打伤朝廷命官的道理,行动也能自由许多,出门做生意方便不少…越想越开心,那脸上忍不住也笑逐颜开起来。
郢德抬眼就看见贾环在一旁傻乐,摇头叹气,这怎么能如此后知后觉啊!
想起他们贾家一大家子人的所作所为,正是自己近来意着手严惩的那批贪腐蠹蛀之辈,敲打道,“你也别太臭美了,这虽并不是个什么重要职位,但也需认真谨慎,朝廷委派的职务都不得散漫懈怠,少将你们贾府中的那些个贪腐之气带去,朕说话可是算数的,你要是敢干出了纰漏,朕绝对是要打你板子不会轻饶的!”
贾环这才恢复正常,收了笑脸,跪下谢恩,请皇上放心,他一定竭尽所能,全力而为,不会辜负了陛下的知遇之恩。
回到家中后,虽然不能和别人说,但忽然自觉身份不同起来,挺胸抬头,踱起了方步,说话也矜持不少,拿腔做调的进退都要讲个礼数,搞得人人侧目,不知他这是发的哪股子疯。
过了几日之后,郢德的旨意还没来,贾环就已经累得腰酸背疼,兼得了贾政侧目一次,王夫人询问他是否身体不适一次,被探春笑话过两次,被金荣等学中的同窗笑话了无数次,自己的丫头小厮背后做鬼脸数个。
最后终于自己也撑不住了,不得已,又恢复了老样子,暗道去他的郎中,还没当上就累得半死了,这要是真干上了还不得耗掉半条命啊!索性放开了不再去多想,隐隐希望那旨意下来得越晚越好。
这年的八月初三乃是贾母的八旬大庆,贾母现如今是宁荣两府位份最尊的一个,从七月二十八起,宁荣两处齐开寿宴,亲朋好友全来,一直至八月初五止。
到二十八正日,宁府中只请了北静王,南安郡王,几位郡马,驸马并几位世交公侯荫袭,荣府中请了南安王太妃,北静王两位侧妃,等诸位女眷。
也不知郢德皇帝是怎么想的,贾环正和一众小辈们跟着在宁府中一齐见过了客人,入了下面一桌偏席,准备吃酒时,他那封赏的旨意就到了。
果然是派刘轩来传旨,先到了荣府中,发现贾家正在给老太君做寿呢,这边全都是女客,贾环和他父亲都在那边宁府中。
刘轩也不摆架子等人去叫,自己带着人直接找来了宁府这边。
刘大总管是皇上身边第一得力的内侍,竟会派他亲自来,怕是有大事了,旨意要贾政和三公子贾环接的,贾母和刑,王两位夫人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地派人不停飞跑着来回报信,在座的几位王妃贵妇也是诧异,不知是有了什么事情,体谅贾母的心情均不多做声,静静地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贾政措手不及,顾不上多想,急急地设了香案,领着贾环接旨,正厅中的贵客们虽说个个都身份尊贵不凡,但是碰到这种事,也不敢安坐不动,一齐远远地侍立在后面。
郢德的旨意很是简洁,先是夸奖了几句贾政教子有方,贾三公子聪明伶俐,陛下偶有接触,觉得甚得朕心,然后就是要人尽其才,特赐贾环广储司郎中之衔,望其能克己勤勉,认真办差,不负圣望。
贾环事先知道的,所以也没什么大惊讶,只是觉得郢德挑的这个日子颇奇怪,搞得他被众人瞩目,很不自在,老老实实接了旨,还偷空悄悄地冲刘轩眨眨眼,打个招呼,再微微冲着贾政一努嘴,那意思是你赶紧去和我老爹解释一下。
刘轩对贾政却没那些个需要恭敬的心思,在他看来,贾环和他熟得很,且又是郢德最近都很放在心上的人,那地位自然是比贾政高出很多,因此反而先是上来和贾环说了两句恭喜之类的话,这才转过身去在贾政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贾环看着他老爹的脸色由错愕万分转为凝重万分,最后咳嗽一声,变成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向刘轩连连拱手,答应着什么,心里奇怪,不知刘轩是找什么借口帮他解释的。
刘轩宣完了旨意,坐下来喝杯茶,再和相熟的几位王爷,大人打个招呼,这便告辞走了。众人都很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这么郑重其事地封赏贾家这个很不起眼的三公子,不过好话还是要说的,刘轩一走,大家就纷纷地向贾政道喜。
贾政,贾赦这边飞快地让人去老太太,太太那里报喜,又重整杯盘,请诸位重新入席,这次自然要带着贾环给大家看看,品评夸奖一圈。
贾环很不善于应酬,硬着头皮跟在贾政贾赦等人的身边,去席上给众位大人敬了一圈酒,又听了许多夸奖赞赏之词,觉得自己脸都要笑僵,越听越觉得诸位大人夸奖他夸奖得稀奇古怪,心中暗道,你们说的那个年少有为,才貌双全,进退得宜,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前途无量的人当真是我?怎么我自己都一点没看出来呢!
好容易应酬了一圈,把自己肚子里所知道的所有斯文场面话全都说完,实在受不了了,心想反正这个官是皇上赏我的,我只别得罪他就行了,你们这些人我实在应付不来,这也别为难自己,赶紧借口不胜酒力开溜。
说走就走,悄悄地让人去和贾政说一声,自己瞅个空,起身就往僻静处走了,一口气跑过一条回廊,转角差点撞在了薄菡的身上,急忙收步,“哎呀!王爷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