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诧异道:“大奶奶怎会问这?奴婢跟着您坐马车回来,自然有车马声。”
嘉卉从车窗看出去,路上空空如也。但方才她听着声音,似乎是离得极近的,怎会两句话的功夫就不见了?
嘉卉心里百般纠结,命车夫继续。眼见门房已经迎了出来,嘉卉没有下车。那声响是早已听不到了,西偏门前也没有新的马车出现。
是她的错觉吗?珍珠琥珀似乎都没有听到。
还是她多想了?她早就听徐太太说过寻常人是根本不敢往国公府门前凑的,但或许就有人今日不想绕路。
若是杀害惠娘的凶手贼心不死,会有胆子跟踪到镇国公府前吗?
不对,她转念一想,此人都有胆量在江夏的地界杀害节使的女儿,还把尸体放置在云镜池畔的柳树下。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可以形容的了!凶手简直是丧心病狂,甚至是含了挑衅的意味。
她不想进门,坐在马车里发了一会儿的呆。珍珠朝着琥珀使了一个眼色,她们服侍小姐不久,知道她性子温和,别说磋磨奴婢,连高声说话都不曾有。
只是见她成日里忧思不断,时常微蹙着眉头陷入沉思,似乎有着重重心事。可小姐一个二品大员的女儿,又有福气嫁到了京中的老牌勋贵家里,享不尽的富贵,有什么可愁的呢?
珍珠正想开口问问为何一直不下车,忽地听到车外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咱们的大奶奶这是怎么了?在门口等大爷吗?”
嘉卉早已推开车门,闻言向外望去,见查夫人笑盈盈地摇着扇子看着她,刚被仆妇搀扶着下了马车。
未等嘉卉答话,她就亲昵道:“我还纳闷时谁停马车在我们家门口呢,惠娘可是在等歧儿?”
嘉卉笑道:“大爷有事出去了。我方才在路上睡着了,让二婶看笑话了。”
查夫人挽着她的手,和她一道进了门,道:“倒是我的不是,把你吵醒了。大爷又出去了?惠娘你如今也很该管管他!”
和查夫人这样的人说话有一个好处,不用字斟句酌地去回她每句话,她自己就会说下去。
“我怎好管他在外面的事。”
嘉卉存了打听的心思,故意含糊道。
查夫人却只“嗳”
了一声,道:“你是他夫人,有什么是管不得的。”
嘉卉装作新妇羞涩,抿嘴一笑并不答话。查夫人又问她回门可顺利,嘉卉也有来有往地问她去了何处。
查夫人似是心情极佳,道:“去了恭怡公主的别院做客,陪她摸了一早上的牌,还赚了她两只宫里造的珠钗。”
“二婶牌技真好,改日也教教我。”
嘉卉笑着奉承道。
查夫人自然一口应下,二人并排走在长廊中。面前是开得极盛的蔷薇花,嘉卉见查夫人没再说话,忍不住问:“二婶方才快到偏门前时,可有听到一阵车马声?”
“我一回府,只看到你的马车,”
查夫人打趣道,“怕是在你的梦里吧。”
可她听得分明。不过查夫人比她晚回来,没听到也有可能。嘉卉隐下猜疑,和查夫人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便各自回房了。
风竹院的内室已经摆好了冰盆,在外行走的燥热一下子消散了。春燕迎上来道:“大爷出门前特特吩咐的,说大奶奶怕热。”
他怎么知道她最怕热?是因为前日和他说在皇后殿前等候时不留神抱怨过热吗?嘉卉记不清她有没有说了。
卫歧居然如此细心,嘉卉错愕,心里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换了身轻便的家常衣裳,就歪在榻上。
会是查夫人吗?她每每见到这个年约三十五六的中年贵妇,她都是含笑摇扇爱说话的模样。若说动机么
镇国公虽是超品国公,可她的丈夫也是地方二品大员。嘉卉备嫁时就让几个仆婢打听过卫府家事,从未听说过国公兄弟不睦的事情。
至于妯娌间,嘉卉瞧着程查二位夫人间算不上无话不谈的亲密,但也和睦。
更何况,若是上一代有仇怨,为何要杀害一个未过门的儿媳呢?
卫歧年过二十,毫无要袭爵的意向。倒是他的亲弟弟卫云霆,温文尔雅,能文能武,一向颇有美名。两兄弟的才干风评,一个天一个地。嘉卉昨日认亲,还听到族里的夫人说闲话二爷才有可能袭爵。
若是为了世子之位,镇国公的嫡子庶子们都死光了才能轮到二房至于儿媳妇,就算是嫁进来死了都还能续弦,何况没过门的。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怀疑站不住脚,只能在脑海里重复回忆着发现惠娘尸首时的场景。
然而那时她失魂落魄,几近晕倒,怎么也想不起全貌来。若是迟迟不能寻到凶手,怕是她都会淡忘当初的细节。惠娘留给她的,只有一条丁香色蝶纹下裙,被她仔细收了起t来,带到了京城。
嘉卉叹了口气,见春燕正在桌前摆弄一个素瓶,道:“你过来。”
“大奶奶有何吩咐?”
她褪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塞给春燕,开门见山问道:“我想打听个事,你别告诉大爷——你可知大爷有没有招惹过什么大家小姐?”
不为利益,情杀似乎也极有可能。她认识惠娘时,惠娘才十岁,这五年间从未见过她和哪个男子交往密切。画屏说惠娘是被一个陌生男子带走的,可她根本想不到会是谁。
卫歧这里,会不会有因情结怨的姑娘?
春燕吓得连忙推回镯子,道:“大奶奶,这奴婢可不敢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