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也当真,说:“回去我就让管家更换,您应该早些说出来才是。”
“我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谁知道哪天我就恢复记忆了。”
应允看向飞艇外,但飞艇速度快,将外边的街景都模糊得不像样。
“恢复记忆的您也还是您呀。”
应许一派天真,理所应当道,“您现在就受不了,恢复记忆后肯定也受不了。”
“那假如这么多年过去,他能忍得了呢?”
应允反问。
应许有些委屈:“但在我看来,您就是您,不管是三十七岁还是十九岁,本质并没有变化。”
“人都是会改变的,小朋友。”
应允语气沉沉,配合上并不明媚的表情,一下子让应许背后的冷汗冒了出来。
这个瞬间让应许恍惚,三十七岁的那个应允回归了,但他很快镇定下来:“我相信最本质的东西不会改变。”
张嘴说胡话的前提,就是自己要相信自己的话,应许目光笃定,几乎坦然地正视应允的眼睛。
“我现在是赞同你这个观点啦,”
应允似受不了他这灼灼的目光,别过脸去,语气添了几分吊儿郎当,“以后改变了也说不一定。”
“我可以向您保证,”
应许信誓旦旦道,“您的品质性格始终如一。”
不始终如一,应许不就暴露了嘛。
三十七岁的应允绝不会把自己半个儿子当金丝雀养,应许和他生活的三年里,关系虽不算亲近,但能明显感觉到应允在努力扮演父亲的角色。
他严格要求应许的学业品行,关心应许的身体状况,也会为应许的成长而感到欣慰,会温声询问应许想要什么奖励;他没缺席过应许高中的家长会,除了被绑票后的一百天,也记得应许每一个生日,且送的礼物都不带重样。
只不过一切都是保持距离的,一切都是淡淡的,关心点到为止,责骂点到为止。
最近那一次应允终于摔了应许的积木模型,也有别的原因,而且闹成这样,应允都没有上手打过他,哪怕一次。
有时候应许会想他们不过是两个陌生人,被命运的不可抗力安排在同一屋檐下,领了拙劣的父慈子孝剧本,绞尽脑汁、挖空心思地各自扮演,结果还是把剧本拉拉扯扯变成了个四不像。
应许承认,他更喜欢十九岁的应允,难伺候是难伺候了些,但至少这个应允同意让他伺候。
同意让他接近。
十九岁的应允像是一条蜿蜒不绝的溪流,他清澈活泼,带着天然无害的滤镜,愿意让应许接近试试深浅。但深浅又绝对试不出来,那溪流底下还暗藏漩涡,是应允对他隐瞒的千万个谜团。
三十七岁的应允隐瞒得更多,留给应许的不过是阳光下伪装成巍峨青山的影子,应许只能远看青山苍翠挺拔,却没有迷失其中的机会。
这让应许想到了很古老的比喻,所谓父爱如山,他只有在学校组织的旅行里去过全是高山的星球,近距离接触到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