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近些年除了谷雨实验室里出来的那批苗子,联邦各军校再没招收到一个天赋a+的学生,而现在正是前方战事吃紧的时候,急需要人才扩充军队。如果应许真在那场实战训练中死掉,那现在我也没机会坐在这里跟您说话了。”
最后理所应当地不欢而散了,军方没套到有用的信息,又没法真的把应允怎样,只好让他和应许一道前往边境,某种意义上讲,这叫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什么海盗,什么佣兵自立的卫星城,应允还真只是听说而已,然后看在老友的情分上,给了他们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洗澡水是定量的,一盆热水,应允只得把毛巾打湿了,细细地擦拭身体。
边境条件有限,自然没法舒舒服服地冲澡泡澡,能擦洗干净,已经算是不错的待遇了。
应允四下打量了这一方空间,有水龙头花洒置物架,洗脸池马桶洗衣机,面积不算狭窄,但东西委实放得满满当当。
没看见监控摄像头放那边,也许就藏在这些物件背后,应允怕水凉了紧赶着擦身,倒也没心思去找。
但他还是需要一方没有监控的安全空间,现在只希望军方还讲一点基本的隐私法,如果不讲的话,他还得提醒应许管好自己的嘴。
不过,应许也不一定在这边常住,按道理讲,他这会儿应该会接到上头的任务,而后奔波于星海之间。
他们的这个住处,可能只是作为他临时的休息站和资源补给点。
个小兔崽子,还挺不让人省心。
应允叹了口气,把毛巾拧干挂回架子,再换上干净的衣服,把脏衣服丢洗衣机里,洗衣机显示水资源短缺,采用了干洗的模式,应允也就随它去了。
他去了厨房,厨房是一个仓库,堆积满了冰箱,冰箱里又堆积满了各种口味的营养剂,应允眯着眼挑了一管蜂蜜味的,叼着回了房间。
房间比卫生间的面积大了一圈,屋内摆设齐整不拥挤,应允看着空荡的书架子,把自己摔到床上,寻思着睡醒了把储物袋里的书一本本搬上去,干干力气活打发打发时间。
上头没给他布置任务,也没准他随意出门,和在军校的待遇差不多,只不过这里没有了图书馆和食堂。
人活一辈子总得尝试各种新鲜事物,但应允没想到,他快四十的人了,还要来体验一遭坐牢,而就像他教育应许的话,路都是自己选的,自己得为自己负责。
至于应许,应允多想想都头疼。
动心思收养应许,是应允一拍脑门的冲动。
早年他性子急躁,除了报考军校这个决定是仔细想了三天三夜定下来的,其余诸如把家业拜托给远方表亲、把自己大哥打包上前线等,基本都属于这方面的冲动。
抛开偏见主动与来自卫星城的宁家兄妹结交,同样也是。
所以当他跟谷雨提出,他要收养那个被束缚带绑在观察台上的孩子时,谷雨并没有意外。
“我就是怕你闹这一出,才不愿放你进来参观。”
谷雨说。
“但我作为你们项目的投资人之一,没理由不能进来参观实验室。”
应允说。
他以为他听谷雨讲完基因造人环节的具体细节,至少会发火砸了谷雨递过来的杯子,实际上他连个杯子都没敢砸,顶多就是在认出那个孩子的父母时,平静地脱口而出:“我想带他出去。”
“这些孩子在政府和军方都留了档案。”
谷雨说。
应允不慌不忙,他已经在方才的参观中,了解到这个不在训练场而在观察台上的孩子,是一个拥有精神力缺陷的“残次品”
。
“他早晚都要被你们报废处理,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我,还能为你们的实验省一些资源。”
谷雨面上清冷不食烟火,内里实则精明得很:“可以,但不能白送。”
为了她的神级机甲项目,谷雨什么都做得出来,应允几乎一夜回到发家前,怀抱着一个睡死过去呼吸轻微的幼儿,他冒雨上了飞艇。
很多年后长大成人的应许不会记得这个夜晚,他那时候发烧奄奄一息,对自己的未来一无所知,所以当应允作为能拨动他命运的大手,将他抱回自己家里时,他温顺懵懂,犹如一只受伤的幼兽。
而应允不会忘记那个夜晚,他一拍脑门的决定,推动他成为了应许并不负责任的父亲。
他那时候太年轻,以为养大个小孩子,与养大一蓬野草无二,他自己就是如此野蛮生长,而应许的条件比他那会儿好太多,因为他在努力赚钱,拼上性命地赚钱,他想哪怕他不在应许身边,应许也应当有优渥的生活条件,至于他那个目光浅薄的大哥,虽不是一个优秀的托付者,但至少能保证应许的生命安全。
后来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可联邦该死的法律没有为他让步,他没有结婚,也没有比应许差二十岁──过于离谱到不近人情,这该死的条款使得他奔走多年,疏通了不少人情关系,才让已经被耽误到十五岁的应许回到他身边。
没办法,他必须让应许拥有明面上的身份,而不只是被他收养的宠物。
可那不知感恩的小兔崽子,竟然甘心做他没名没分的情人,趁他失忆拿各种谎话骗他哄他,而当他准备兴师问罪,小兔崽子又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活像是他这个叔叔做得不对。
也是,他明明能做得更好,如果他有能力的话,一开始就把应许养在身边,应许不会遭遇非人的对待,也不会小小年纪扭曲了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