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漂亮的庞然大物缓缓移动起来,每走一步,舒莫就能听见一只只骨手撑起它衣摆的声音,下方的雕像似乎生了什么混乱,接着一个又一个地倒在地上碎裂开来,又重新聚拢,o号在舒莫身边转了一圈,最后说道:
“他们信仰我,跟我无关。”
“我想毁灭你们,也跟你们无关。”
它的手轻轻搭在舒莫的肩膀上,在这样的情况下,舒莫终于意识到了它话中的含义:o号想要毁灭一切并不是出于什么目的,它只是单纯地渴望毁灭,并以此为乐。
想到这里,舒莫就感觉有一股寒意从身后缓缓渗入,接着再被他的呼吸吸收,在五脏六腑里缓缓弥漫开来,o号低下身,细细地抚摸过他的脸,宛如在对待喜爱的珍宝,似有似无的耳语传来:“舒莫,你想要我的天国吗?”
“留在这里吧,”
o号说:“等我毁灭一切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坐在王座上,一起俯视这一切,一起享受永恒。”
它的声音里仿佛蕴含了无上的诱惑,似乎完美的天国就在眼前,舒莫察觉到自己的喉咙轻声咽动了一下,他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轻声说:“你想要我……怎么做?”
“帮我解开这条锁链。”
o号巨大的头颅压在舒莫的肩膀上,很轻地蹭动了一下,它纯白长倾泻而下,很软:“只有你能帮我解开它。”
o号缓缓伸出手,抓住舒莫的手,接着将其按在了自己胸膛中心的锁链上,令人惊讶的是,那条锁链上居然传来了清晰的、剧烈的心跳声,仿佛锁链的尽头禁锢着某个人的心脏,只有其疯狂跳动的时候,才会带来如此清晰且有节律的震动:“解开它。”
o号的声音缓缓从耳膜中灌入,却失去了那股柔和,反而变成了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命令,它握着舒莫的手,轻声笑起来:“让我们一起留在天国。”
舒莫微微低下头,突然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你对你之前的饲养员,也是这么说的吗?”
“……什么?”
站在玻璃前的所长深呼吸了一口气,突然吹出了一口幽暗的、带着点点星光半的紫烟,那团紫色的雾气就那样缓缓下沉,穿过那层防护罩,接着径直地落到了下方的舒莫身上。
花海中的雕像不动了,一双双眼睛骤然睁开,接着一齐盯住了包围着舒莫的雾气,带着憎恶一般凝视着这个突兀的外来者,o号感到自己握住舒莫的手在微微烫,它的头颅抬起,侧过脸,就看见了自己的手仿佛被烧灼了一般,从接触舒莫的皮肤地方冒出的白烟。
白色的纹路从黑青年的身上延伸出来,o号看不见舒莫的表情,只能听见对方说:“这里有很多的污染物,它们都很痛苦。”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
舒莫说:“但看见它们受苦,是我不能容忍的。”
“放开我。”
舒莫说道,o号凝视着他,下一秒,似乎是因为舒莫的话,下方花海里的雕像一个个地沉默起来,它们望着王座前的o号,在没有收到命令的情况下,突然一个又一个地站起身,朝着自己的主人前去,用手拽起o号的长袍,即使下一秒就被突然出现的骨手击碎,也顽固地用牙齿咬住身边的骨手。
天国的仆从突然开始反抗起这里的主人,o号却并不觉得惊讶,它的掌心热,手中爆出的温度越来越强烈,几乎宛如要将它从内部净化,剧烈的痛苦传来,舒莫睁大眼睛,却现身体一沉,却是o号将他抱了起来,抱得更紧,更加用力,用力道恨不得将舒莫揉进身体里一般。
“哈哈哈。”
o号紧紧抱住怀中的人,一个又一个雕像被骨手击碎,它的身体近乎要被涌入的白光撕碎一般,却语气愉悦,将人死死缠住:“你来到了我的身边,你就属于我。”
“别想从我身边离开。”
o号说:“你是我的,是我的。”
观看这场戏剧的实验员都已经变成了雕像,就连卡尔都已经倒在了地上,只有一只绯红色的眼睛望着下方的闹剧。o号磨了磨牙,将脸上摇摇欲坠的面具重新戴上,它刚准备再说些什么,舒莫却说:“你应该没有办法离开收容室吧。”
o号的动作骤然一顿,周围的雾气越来越多,将舒莫牢牢包裹起来,在o号怀里骤然一空之前,舒莫转过脸,露出一双已经涌出白光的眼睛,他望着身后的人,最后说道:“我们下次还会再见面的,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