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喻枞消失在楼道时,他的眼睛已然爬满了赤红的血丝。
“看什么看,”
宋十川突然一声大吼,“都给我滚!
他用力摔上那扇生锈的老旧铁门,把自己关在一片狼藉的小出租屋中。
预备发疯
宋十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静坐了很久,脑子里好像塞满了数不清的碎片,这让他狂躁得想要拿脑袋撞墙。
这样不对,宋十川告诉自己,他明天是要回宋氏集团总部的,去接收他的胜利果实,去看那些曾经驱逐他的人现在要如何对他点头哈腰谄媚逢迎。
他应该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意气风发地回去,他还要开庆功宴,要大肆狂欢。
可他的理智却完全无法操控他的身体。
宋十川低头看着手机,不是他用来联络裴景的那只,而是喻枞送给他的,屏幕已经被他摔碎了,通讯录里只有喻枞一个人的号码,上面的未接号码和未读信息也统统都是来自喻枞。
他记得喻枞是怎样耐心地握着他的手,温热柔软的掌心覆盖着他骨节分明的手背,一点点教他用手机给自己发信息。
宋十川故意乱点一通,发给他一堆字符和乱码,喻枞也只是笑着帮他把输入法从二十六键改成手写,然后再把那条信息收藏起来。
点开对话框,一条条往上翻看喻枞发来的那些“废话”
,宋十川感觉自己心脏的部位忽然抽动了一下。
不是疼,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道,持久又绵长地拉扯着一团乱麻,把他的肺腑缠绕着、翻搅着,颠倒异位,酸胀难忍。
他的目光无意中瞥见了状态栏上的时间,现在是晚上八点。
宋十川不太相信这个时间,他看了看窗外,又伸手擦了擦手机屏幕。他以为自己在房间里已经坐了很久很久,却原来,距离下午那件事的发生只过去了不到四个小时。
区区四个小时,跟他们半年多的朝夕相处比起来似乎不值一提。
这个时间短得让他有一瞬间的冲动,仿佛喻枞只是刚踏出房门一步,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把人拉回怀中,只要一伸手,就能像撤回一条发错的消息那样,把他们之间的裂痕轻松磨平。
宋十川不受控制地站起身来,手已经握住了门把,却在转动手腕的前一秒僵住。
那个响亮的耳光似乎再次甩到了他的脸上,让他睁开眼睛认清现实——
拉开这扇门后,他只会看到一个狼藉混乱的客厅,即便他还能再找到喻枞,也找不回那个笑着拥抱他的喻枞,而是用一双黑透了的眼睛,没有任何温度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喻枞。
那冰冷又陌生的目光好像能掐住宋十川的喉咙,只靠着鼻腔似乎无法提供足够的氧气了,宋十川张口喘息着,整个人脱力地后退几步,直到小腿撞上床沿,失去平衡地栽倒下去。
床很软,枕头上是他自己的信息素和喻枞最爱用的洗衣液的味道,这混合的熟悉气味像他唯一能抓住的什么东西,宋十川翻了个身,用力把迭好的被子抖开,牢牢裹在自己身上。
还是熟悉的枕头、床垫和被子,它们被喻枞仔细打包,从那个三百平的房子里搬出来,放在了这张小一些的床上。
认真算起来,他们搬到这间小出租屋也才不到一个月,可宋十川挑剔归挑剔,身体却一点都不认生,搬家第一晚就适应良好地沉沉睡去。
可是今天晚上,他终于被迟到的陌生感捕获了,这张床像是被人掉包了似的,哪哪都让他不舒服,他不管怎么睡,怎么翻身,都觉得姿势不对,手脚怎么摆都别扭。
空荡的另一个枕头旁放着喻枞的睡衣,它失去了它那不知好歹的主人,单薄的布料只用一只手就能完全攥住。宋十川直勾勾盯着这套衣服,他以为喻枞也会像这样被他牢牢抓在手里,可原来他也是会跑的。
无所谓,跑了就跑了。自己夺回了宋家,也就等同于回到了既定的人生轨迹上,他注定要和一位门当户对的oga结婚,再生下基因优秀的alpha。
喻枞就算留下来又能怎么样,也只不过是个拿来解闷的玩具而已。没了他一个,还有无数个比他懂事优秀、知情识趣的人前赴后继地上赶着给自己当玩具,他算什么东西?
宋十川一遍遍在心里重复着,好像慢慢也就说服了自己,不知熬到凌晨几点,他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会。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喻枞十分凶狠地瞪着他,还要跟他动手,但被他锁住胳膊压在身下,喻枞又要骂人,可嘴唇也被他深入的亲吻搅弄得合不拢。
然后他们顺理成章地做了,一直做到屋外的敲门声把宋十川惊醒。
宋十川猛地坐起身来,虽然只睡了一小会儿,但他现在无比精神。
他甚至是怀着期待跳下床的,目光灼灼得盯着那扇铁门,昨晚占据他大脑的昏沉都被理智重新排挤了出去。
一个人被另一个人坑骗羞辱了,他当然会想要报复回来。
宋十川无比确定地想,喻枞这种脑袋空空的草包,他能想到的报复手段也就只有简单粗暴的骂人和打人罢了,不痛不痒。
而宋十川有足够的把握,能在喻枞动手之前就把他的手臂拧到身后,束缚他禁锢他,把他拖进屋里好好教训,先驯到没脾气了,再给他钱和好处,他就一定会乖乖留下来了。
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拉开铁门后狠狠伸出手去抓屋外那人的肩膀,却对上了裴景诧异的目光:“我靠你干什么啊?痛死了,给我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