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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谁叫他已成了灶火班的一把手呢，要是骨戾得罪了他那还吃个屁的肉。

沈追都已十八岁了，同裴渡见他哥时的那个年纪。

小娃娃张开了，也是勾人得不得了，偶尔恍惚间沈追一笑，裴渡见着他都要眼皮跳，正好看他年纪到了可以从军了，于是眼不见心不烦把他打发去了铁骑营。

铁骑营已没有契兄弟了，据说是沈知县当初临走时，去见了萧越泽一面阐明了利弊，于是自此萧越泽严令军中尊重战俘，尤禁乱淫，挂名过去练武的沈追也便没人敢惹，但据说嘴皮子上受的委屈是一点没少。

裴渡管不了，因为不需要，他发现沈追也越来越像那个人，果敢又刚毅，不需要别人替他的路遮风挡雨。

那个人呢。六年了，半点消息都没有。

沈追没有收到沈遇递来的家书，宋润止也没有收到他递来的书信，更别提裴渡，宛如人间蒸发一般去了陇西便没了踪迹。

苍天眷顾，裴渡竟时不时总能在云庭，逛到沈知县留下的印记，原来他在那三个月里做了很多事情。

尤其好笑的是，某天夏守成上巡抚衙门告状，说是不知道是谁在背地里折腾自己，天下一绝楼门口的发财树被人浇开水，已连续被烫死了不下五棵树，连财运都被灌没了！

宋润止好声劝解，可算把他给哄回去了。这才告诉裴渡原来搞事的就是他，还是沈遇调任走时想出的阴招托他去办，谁让这奸商当初帮着林党用琴诬陷沈遇，以牙还牙罢了。

还有什么，沈知县在云庭时，收了某位姑娘的鸡蛋，于是特地过年时登门拜访，还了一副寓意‘团团圆圆’的画送去，可把人家姑娘给高兴得险些去亲他，终究还是顾忌着自家丈夫还在只是飞吻一个。

裴渡听了后笑了出声，而后又是莫名地痛心。

真是，他分得多清楚，半点也都不欠人家的。可怎么就偏偏忽略了自己，一走了之连带着他心也掏了去，难道就不打算回来还了么？

而后某一天，裴渡去逛铁骑营的时候，想起来似乎少了个人。——那个看似对沈遇有意思的兔爷儿。一问萧越泽才又知道，当初沈知县临走时来这一趟，劝谏了他们的同时要走了花九，据说然后是跟着他一起去了陇西。

甚至当着裴铭的面……裴渡捏坏了手里的瓷杯，掌心都破了。

他没有哭，但脸色比哭还难看。

真是吓人，裴家萧家的家宴呢，满座人这下都看向了他，只得萧晚意出来打着圆场，说了堆乱七八糟的话把他领了出去。

“裴渡，你真他娘的脑子装屎，沈遇他娘的是个带了把的男的！你图他一张脸，那他能给你裴家传宗接代还是怎么的？！”

萧晚意甚至想给他一巴掌，但最后又变成了指指点点，说：“老子就不明白了，王芸究竟哪里不好，她不就是脸上有块疤么，但她根本没被袁诚那个没根的碰过，你他妈的怎么就这么以貌取人色迷了心窍了呢！”

“……”

裴渡平静地看着他回答：“她就算脸上没疤，长得倾国倾城我也看不上她，沈遇就是沈遇，同她没有可比性。更可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对王芸好，还不都是因为你爹说了一句她长得像我娘。”

“你，早该告诉她。”

萧晚意叹道。

“我说过，并且我还说过，我这辈子都不会对她起男女心思。”

裴渡冷笑道：“可是她却说，我又没见过我那死去的娘，怎么就心里对她起了膈应之心——说实话，要是没你爹那句话，当初的我甚至根本不会救她。”

嗫嚅一声，萧晚意转身看去，裴渡也微微侧目，王芸双眼通红地看着他们，准确的说是只有裴渡。她开口，眼泪却先掉了下来，她酝酿了好久，但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她转身就走，因为都听到了。她再也不会对裴渡回头。

萧晚意哑了，却见裴渡笑了，既是狠决又是轻松那般：“来得好，干脆直接给我捅出去，省得我整日犯个相思病都得提心吊胆。”

“萧老三，你说说，这日子怎么这么难熬，六年了，这世上跟没他这个人似的，我都不敢想。”

裴渡说着，不动声色，嗓音却在发抖。

“别说了裴渡……”

萧晚意皱着眉头打量他。

“你知道吗，最好笑的是，我甚至不敢去看沈兰许。越看越像，越看越像，越看越……我真怕我哪一天就……疯了，把他给当成沈遇，就像那些老爷们儿说得一样，给人拖帐里办了。你说，要是我真这么做了，他到时候会不会回来，哪怕是回来替他弟弟报仇也好，不要这么不声不响地跟死了一样。”

萧晚意突然朗声：“别他娘的说了裴行之！”

他重重地推搡了裴渡一把。

是了，他拉了他一把，他才不想看到自己哥们哭，还他娘地是为了一个男人这么丢脸的事哭。

为情所伤这种事，还是别让旁人瞧的好。

萧晚意啧声，说：“实在不行，就去杀敌。老子我真看够你这副鬼样子，你裴四少爷以前不是这样的。连自己都成为不了的人没资格说人生失意，这话我二哥说的，现在我说给你听。”

裴渡没有哭，也不会。“谢了，三哥。”

布政使

夏天也该收尾了。

高粱地上，刘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望向头顶热烈红火的太阳，满面愁容，往手心唾了把口水搓了搓，哀叹一声：“这倒霉的鬼老天什么时候是个头哇！”

陇西高原。同塞北差不多的蛮夷之地，甚至气候更为糟糕恶劣，早寒晚凉，日照时间长，尤其是晌午热得要命。乃至当地农作的居民，十之有八九都是红脸黑汉，就衬得田埂上看书的那个小白脸尤其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