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敬诚如雷中劈。
天际昏黑,轰隆一声骤雨初下。
不多时,簇簇作响。孟逸臣抬头,那双带着恬然沉静的眸眼,闪过一丝惆怅,道:“大过年的,下什么雨啊。”
人群散去。孟逸臣褪下官袍从侧室走出,却见沈遇还没走,“孟大人。”
他神色肃穆,带着庄重,掀袍欺身一跪磕头,正声说道:“先生在上,可否受学生沈遇一拜。”
孟逸臣怔然:“不必如此,我并非为你解围,只是公堂之上法理至上罢了,若换作别的后生我仍会如此替他解惑。”
沈遇很执着:“学生拜的就是先生的解惑之恩、答疑之情。”
孟逸臣笑了,将沈遇扶了起来,也是有些荣幸惶然说:“那恐要让你失望了,我只是按察使衙门里的一个无名小卒。”
“无党无派,家父如此,学生亦是如此。”
沈遇答。
孟逸臣心头触动,略感有苦难言。
沈遇说:“学生愿追随先生,登云向仰凌云霄。”
孟逸臣:“好,好个登云志。”
他眸光泛着光,已对这后生骤生亲近之意,“凌云霄殿么……你高看我了,不过你小子可真是口气不小。”
他说罢,拍了拍沈遇的肩膀出门,“带上六礼束脩再来吧。皆时我考一考你的学问再作考虑。”
细雨不止,水线绵密朦胧。沈遇出门,却见裴渡撑着柄伞,背倚着匹马眉稍微挑看他,未知的意淫里有说不出的缠绵。他说:“宋知县看我面子,送梅姐姐和王姑娘回去了。”
“大过年的,你不回家吗?”
沈遇白他一眼,就要去淋雨。
裴渡迎上去,替他挡了细雨,伞面倾在他头上,将两人笼在细碎的雨声下。他说得好诚:“你不同我一道回家吗?”
“年夜饭吃过了,我要回我家去了。”
沈遇就要转身。裴渡却轻勾住他的手,指尖触碰摩挲都带着试探,他的手滚烫,带得他也热了起来。
他听到他恬不知耻道:“年夜觉,你也打算一个人睡吗?”
沈遇回首,不似羞恼:“裴老四,你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他温和柔软的嗓音带着不轻不重的啧怪,听得裴渡想入非非,觉着这声音比发情的猫还叫人听了难受。
“没有。”
他忍着耐心,告诫自己不可操之过急,循序渐进也要围师必阙,要像杀敌一样鸣金三鼓、再乘胜追击。
裴渡:“我是想说,下次再遇到什么事同我说,又像今天这样再遇到有人害你,我会担心。”
沈遇:“哦,同你说了又如何,我便不会再遇害了么?”
他这人是有点拗劲儿在身上的,觉着逢难不可外扬也就罢了,还偏偏遇事都喜欢往自己肩上扛,一是怕面子,二是拼本事,这骨子里好强的人是不喜欢受人恩惠,他会觉得备受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