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如泪如雨下,接过钥匙磕头,哽咽道:“王颖,记住了。”
木云芝一愣,仿佛勾起了回忆,她看向颖如疾去的背影,目光空洞道:“记着就好,差点忘了,咱们姓王……”
…………
“裴千户,是在心疼吗?”
沈遇看去一言不发的裴渡,他正通读何必昌写的檄文,明明已看过了好几遍,领人都围了芸香楼却还是迟迟按兵不动。
裴渡笑了笑:“劳你挂怀,何以见得啊?”
“我就随口一提。”
沈遇也轻勾了勾唇角,“你若是真心疼,就把眼睛蒙起来,站到一边去别妨碍我办公。”
他伸手过去,“檄文还我。”
裴渡竟不给,把它捏皱了一团,轻轻一丢不偏不移,扔到了官道排水的沟区里去,他说:“对待一个弱女子,竟如此心狠手辣啊沈知县,你怎么知道我会妨碍你动云姐儿?”
“裴渡,你想抗命不成?”
沈遇脸色冷了下来。
裴渡却依旧从容道:“方才衙门里的局势你看清楚了吗?黄崇禧推了下属陈御才出来当替死鬼,陈御才不甘又攀咬上了塞北衙门,何徐二人却一口判了河道衙门的罪,袁诚对今日之难竟毫不为己辩驳……但是,他们却一致地对商户木云芝赶尽杀绝。”
“木云芝手上有他们的把柄。”
沈遇一直以来都思路清晰敞亮,“甚至可能更多,这也是我必须掌握她的理由。”
“对,她不能出事,尤其不能死。”
裴渡肩头松弛了些,“沈知县应该会替我怜香惜玉的吧?”
“看你表现。”
沈遇挑了挑眉,大拇指一撮,“去沟里把檄文给我捞起来。”
裴渡却又笑,又从袖子摸出张来,抖落开那张皱皱巴巴的纸,原来他方才丢的是别的玩意儿,“这儿呢。”
“好玩?”
沈遇瞪他一眼,夺了檄文抓人去了。
官吏叩门暴喝,但芸香楼仍大门紧闭久久不开。沈遇眼神示意,几个属下撞了门进去,一个吏兵扯开嗓门喝道:“木云芝何在?你知法犯法,勾结河道监管,贿赂县衙朝官,巡抚衙门有令,芸香楼等一切家财皆充公入库,现命你即刻伏案自首,听候问罪!”
无人应答,空寂的凭栏后却浮起一阵清脆入耳的琴音。女人婉转柔美的歌喉同时响起,唱的是江国手的《识君》,一首讲女子爱慕心上人他却不知的曲子。
江子仪琴曲万千,这首乃是他早年所作,并不闻名。但沈遇作为江国手的忠实粉丝,实不相瞒他看过江子仪的所有曲谱,当即便品出来了此情此景的妙意所在。
他负手踱步,眼里复杂不明,提醒一旁的裴渡道:“她这是愿你念及旧忆手下留情呢。”
“咱们不杀她,咱们是来保她的。”
裴渡面不改色,将咱们二字咬得很重,一掀衣摆进了后院。芳草萋萋,这大冬天,她这后院中竟是一片花团锦簇,木云芝莲座在一颗栓满了红姻带的树下,目光看向来人,竟没有戴面纱。
指尖停顿,刚好唱到“红豆最相思,与君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