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死一般寂静的灰暗车库里,心跳声和喘息声四下溢出,李群青仰着头,因为害怕,身体依旧在发抖,他偏过头,看着车里昏迷的蒋钧,又流下泪来。
“不要看他。”
闻绪没抬头,他仍然贴在李群青的心口,他抬起手捂住李群青的眼睛,“你别逼我。”
李群青只觉精疲力竭,他颤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埋在他身上的人慢慢直起身来,他脸上被李群青用花打出来一条长长的红印,被花刺划到的地方在冒血珠,不疼,他疼的是心,他把李群青放在最干净的地方,供神似的供在心尖上,神明干净无尘,如今轰然倒塌,他浑身都如伤在身,痛不欲生。
他慢慢挪开捂住李群青眼睛的手,暗淡的光线给他蒙了尘,朦朦胧胧,刚刚打他的李群青此刻看起来脆弱无力,似乎就要碎在他面前。
“不要当同性恋,好吗?”
闻绪轻声说着,被玫瑰刺破的手掌到处都是血迹,他抬手要给李群青擦眼泪,看到血,他在身上蹭了蹭,这才抬起手给李群青轻轻擦眼泪,继续温声细语,“我知道你骗我,因为你想要我不来烦你,所以才这么做,你想让我讨厌你,对吗?但是我不会讨厌你的,李群青,你不会做错事的,对吧?”
“不……”
李群青更害怕闻绪这样温柔地跟他讲话,他不想让闻绪把他捧到太高的高度,他就是平凡人,他就是个和大多数都是异性恋的人群不一样的同性恋群体中的普通人,他没闻绪想象里的那么优秀,“我是同性恋,这没法改变的,我有爱人,我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闻绪……我求你,你不要来破坏我的人生好不好?你离我远点,不要再来伤害我了……”
“我没有伤害你,我哪里伤害你了?我是在保护你好吗?他带你走歪路,没关系,”
闻绪笑了笑,看着李群青被他揉红的唇,他咽了咽口水,满嘴血腥味,“我会帮你的,李群青……你这么好看,这么让我惦记,你要我离你远远的,你不如现在杀了我。”
“你是不是有病?闻绪你是不是有病?!”
李群青忍无可忍,他一把推开闻绪,紧紧握着拳头,只要闻绪再靠近他,他就要他加倍头破血流!
闻绪冷笑了一声,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还想靠近。李群青忍得青筋暴起,就在闻绪又要来拉他的手臂的时候,闻栾臣不懂从哪冒出来,他从后面勒住闻绪,厉声问他:“你他妈又在这发什么神经!怎么回事?你他妈在干什么!”
李群青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扶着墙长吸了一口气,恢复冷静。救护车此时也赶到了,李群青冷冷看了一眼在闻栾臣怀里挣扎的人,转身头也不回地坐进救护车里离开。
蒋钧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清醒,李群青急忙去找医生,医生说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就是得养一个多月才能出院,等医生走了,蒋钧看着李群青,哑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你保护得那么好,怎么会有事?”
李群青伸手握住蒋钧的手,说,“下次不要这么拼命保护我了,你自己的命也很重要。”
“……我知道,可是你在我心里,比命更重要。”
李群青端坐着,但在蒋钧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手死死捏着膝盖,以此来缓解难过因为蒋钧的话,他的心被刺痛,都是他,都是他给蒋钧带来的伤害。
蒋钧说得对,他一开始就要离闻绪远点,这样子的话也不会到这一步。
“撞我们的人……是闻绪?”
蒋钧试探着问。
“……嗯。”
“他的车挺贵的,车库有监控吧?”
李群青顿了一下,说:“有。”
“闻绪他是不是……”
喜欢你。
“没有,”
李群青摇头,喜欢更好办,可是他不是喜欢,是恐同,是把他李群青想得过于神化的一个神经病,“他恐同。”
“是这样啊,”
蒋钧放轻松了,他捏了捏李群青的手心说,“现在不要再去训练馆了,也不要单独和闻绪见面了,我怕你出事。”
“不去了,”
李群青弯腰趴在床边,像个漏气的气球一样,低声道,“再也不去了。”
“我也不想再跟闻绪扯上关系,打官司赔偿什么的,我都不需要。”
蒋钧嘴里泛苦,他伸手去摸李群青,甜从他的指尖往上窜,“只要你没事。”
李群青偏头望着蒋钧,欲言又止。
他知道。
蒋钧没钱没势,不敢跟闻绪斗。如果他执意要帮蒋钧出恶气,他也未必能讨到好处,说不定闻绪变得更疯,真的杀人了怎么办?
李群青贴到蒋钧手心里去,浑身无力。
几天后,闻栾臣把李群青卡里的钱全都退还给他了,他看了监控,问了闻绪,之后越想越觉得闻绪过于疯狂了,他怕闻绪又伤害李群青,于是主动让李群青别来了。
这次是他害了李群青,他在车库狠狠揍了闻绪一顿,又把闻绪做的事告诉了他爸妈,闻绪被他爸派来的人拖回家去,回家又被他爸扇了耳光,又被说教了一番。
闻绪一言不发,任他爸怎样说教他都不听,他脑海里只有李群青在面前哭的样子。他喜欢李群青在台上演讲时神色飞扬的样子,也喜欢李群青跟他在一起对他冷冰冰的样,但他现在最喜欢的,一想起来就爽得他心跳加速的,是李群青在车库里,哭得梨花带雨的样。男人不该这么形容的,可是李群青太适合了。
“我说的你到底听没听进去?!别人的事你为什么要去多管闲事?人家招你惹你了?你再这么不听话,我把你扔到荒岛去,饿死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