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惊诧之余,兴奋的扭曲快意也翻涌上来,浪潮一般拍打着他,叫他险些藏不住表情。
谁——是谁同样欲杀隆安帝?!
蝼蚁
一路快马加鞭,回来时帐前已跪满了人,乌压压一片。赵经纶兀自跨到前面去,郁濯三人就近跪伏下来。
这出闹剧将冬祭的文武百官均聚拢起来了,群臣皆伏倒在雪地里,一时阒然,惟有林间风啸雪簌声能听得很清楚。
山间落了雪,北风烈烈,旌旗翻飞。疾自高空滑行往下瞰时,一眼便注意到了厚实突兀的营帐。
那里头坐着大梁的九五至尊。
隆安帝听着帘外的动静,久未出声。一刻钟之后,一人浑身是血,被架着扔到了营帐前的空雪地上。
刑部官员上跨几步,朗声报道:“陛下,逆贼现已找到,乃是御膳房下辖酒醋面局中一掌事,唤作允材。”
帐中的隆安帝撩眼看鸿宝,后者立刻出了帐,拖长嗓子厉声道:“审!”
他手中拂尘一扬,直指允材,眯着眼睛恶狠狠道:“大胆逆贼,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立刻有刑部的人上前,将允材十指生生摁进了竹拶条中。
允材瘫着,一声不吭。
他的膝盖骨已经被剜去,人伏倒在雪地里,跪不起来,雪顺着伤处渗进去,合该是很冷的。
可这冷意一时半会儿还杀不死他,拶子夹着他的手指,越收越紧,骨头许是裂开了,或许还没有。
他已感觉不到痛。
允材眯缝着一双眼睛,仰头往营帐的方向瞧,两片玄色厚幕帘将他和仪灵永久地隔开了,可隆安帝还好好活着。
凭什么。
凭什么!
他微张了嘴,旁侧监督行刑之人立刻挥手,拶子已经勒入皮肉,就着这个姿势,那人朗声问:“谁派你来的?”
允材眼神涣散地盯着他,并不作答。
那人恶狠狠地唾他一口,吩咐道:“继续。”
竹拶夹断了他的食指,骨头分了岔,上头半截无力地戳出来,允材怔怔低着头,沉默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红。
红色的血一滴一滴,全渗进雪里。
允材痴痴地想着,上回瞧见这样漂亮的红色,还是在仪灵鬓边的那朵芙蕖花上。
那时候他还没入宫,未在御膳房当差,十五岁的年纪,跑腿替师父给卧月坊的姐儿们送吃食。
卧月坊的姑娘大多生得漂亮水灵,可他还是一眼就瞧见了仪灵——这是张生面孔,他此前未曾见过的,仪灵鬓边别着红彤彤一朵芙蕖花,正睁着水灵灵的眸子躲在树后瞧他。